她从来没有尝试过如此屈尊降贵,竟然会亲自到一个妃嫔的宫殿拜访。这可以说得上是莫大的荣耀,可沈稚秋只觉得非常的嘲讽,脸上不由勾起了一个讽刺的微笑。
老狐狸果然忍不住了。
她扯扯嘴角,随手从屏风上扯下衣衫搭在身上,理了理发髻,柔声说:“走罢,别让太后娘娘久等。”
容妃缓缓出去,在殿里看到了许久未见的陈太后。
中年美妇眼里闪过一丝精光,选择先发制人,一把握住她的手,情真意切地说:“秋儿有没有哪里受伤?你不知道你失踪的这几日哀家心里有多着急,恨不得亲自来殷州找你啊!”
沈稚秋很想笑,但她完全能够忍住,反正她很自信,比起装傻的功力,自己绝对不会比太后差。
女子当即扯出一个感动的笑容,道:“妾身何德何能,竟然可以得到太后如此牵挂?”
太后状似不经意地将手搭在她的肚子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道:“近日可有哪里不舒服?”
她羞赧地笑了笑:“没有不舒服的地方,妾身一切安好。”
太后听了还是不能放心,面色沉凝:“哀家放心不下…这样吧,我方才多了个心眼,让郭太医跟着过来,他如今就守在门口。你让他为你诊治一下,有什么问题咱们赶紧解决,免得拖到后面越来越严重。”
沈稚秋不知怎么谢绝这份好意,只好点头答应。
陈太后便出声将人唤了进来。
宫女扶着娘娘走到珠帘后面,此时郭太医已从外面勾着身子走入,药童背着药箱跟在后面。
他在离珠帘一步的位置站定,将手微微搭在容妃的手腕上为她号脉。
沈稚秋微微笑着:“怎么样,本宫可有大碍?”
郭太医抹了把汗,连连摇头:“娘娘先前应该服用过雪莲,毒压制得很好。其他方面也没有任何问题。”
“如此便好。”太后松了口气,高兴地说,“上苍还是有眼睛的,从这么高的地方掉下去还能毫发无伤,可见非常爱怜我们秋儿。”
两人寒暄一番,太后打个呵欠,显出几分疲惫。
漪秀适时说道:“主子乏了,不如先回去歇息,有什么话明天再同容妃娘娘说吧。”
陈太后本不愿离开,也亏得容妃懂事,附和道:“没错,今日时候不早了,太后娘娘先回去休息可好?妾身明早来您宫里探望,您想聊多久都行。”
她这才勉为其难答应。
从灵犀宫退出去,回到寿康宫。
刚踏入寝殿,陈太后斜斜睨了眼身旁的郭太医,厉声问道:“如何?”
太医好像十分紧张,不停用手帕擦着额角的汗,哆哆嗦嗦说:“回、回娘娘话,是喜脉无疑。”
他在宫里供职四十多年,对于这种事情从没有看走眼的时候。而且郭太医是陈家的心腹,如果他说有,那便是真的有。
太后思忖一会儿,又抬头看向王公公,道:“那你呢?派去的探子可有发现什么异常?”
王公公小心翼翼地说:“据探子回报,他去的时候娘娘正在屋子里干呕。按理说她并不知道有人在门外,所以应该不是做戏。”
太后眯着眼睛自言自语:“也就是说,沈稚秋是真的有孕了。”
说着说着她不由大笑起来,笑得眼泪四溅。许久,太后停止猖狂的笑声,拍着桌子大声喝道:“赵霁,你也有今天!”
人一旦有了弱点就不再无敌,她不信将容妃和她肚子里的小孽种握在手里,赵霁还敢和陈氏争锋。
别的不说,一旦这个孩子呱呱坠地,她便可以随便找人罗织个罪名,将淫乱宫闱的名声安在淮阴王头上,说他混淆皇室血脉。
而这,就是雷都打不动的死罪。
公主王府搞事情
太后对自己这个女儿还是非常看重的,嘴上说着嫌弃,其实在她回宫前就已经把所有事情安排妥当。知道她性子跳脱,特地寻来一位经验丰富、脾气温和的大宫女贴身侍奉。
椿儿很早就开始伺候太后,很懂礼数,不需要多说,主动差宫人烧好热水,又备好皂角、花瓣,只等着主子沐浴。
福宁一路赶来确实也辛苦了,她稚嫩的脸上满是疲倦。褪下衣衫迈进水桶,花瓣被水波送来,从她锁骨处滑落。
温热的水浸没身体,化解了这几日的舟车劳顿。小姑娘抬眼看向旁边正在为她撒花瓣的宫女,慵懒地靠在浴桶壁上,随口问道:“淮阴王近来怎么样?”
可能是在宫里还没有人敢轻易提起这个名字,椿儿先是一愣,随即有些害怕地颤抖了下,小声说:“王、王爷很好啊。”
除了皇上,谁敢和他作对?那自然是顺风顺水,好得不能再好。
福宁公主不耐烦地说:“你知道本宫问的不是这个,我是问他与皇兄的关系如何?”
见事情被她挑破,宫女没法子隐瞒,只好硬着头皮回复:“皇上与王爷似乎…不太和睦。”
说不和睦都算委婉的,他两人见面哪次不是戾气十足,就差拔刀相向。
“嗯,本宫也是这样想的。”
这些年她虽然远在凉州,但是耳朵还没有聋,经常都能听到一些朝堂上的事情,譬如——皇帝和淮阴王又又又争执了。
他们二人地位非凡,即便只是口角都能掀起一阵不小的风暴,更何况他俩每次并不是吵吵架那么简单,经常闹得下不来台,也难怪会闹得人尽皆知。
福宁撩了撩头发,自言自语道:“不应该呀,九叔一直对朝廷忠心耿耿,怎么可能突然拥兵自重,把持朝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