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朝盈浅笑着,室内昏烛火光线映照得那张脸很有几分恬静模样,因天儿热,颊边飞霞,说不出的柔和,堪称乖巧,仿佛方才那些促狭论调与她无关。
宋修文觉得奇了。
崔瑄抬手移过一盏西瓜酪,饮了一口,滑溜溜的口感,冰甜清爽,连饮几口,总算将热意压了下去。
荷叶盏中,果酪殷红如酒,不如颊边的绯色动人。
宋修文也吃了一口,“嗯!爽快!”
——
宋修文又死皮赖脸地留在崔宅。
二人进前院,跨门槛,早回来了的阿青递上一封信件,笑道,“阿郎,夫人家信。”
信笺上熟悉的簪花小楷确是母亲字迹,崔瑄接过来,沉甸甸的手感,捏着很厚,绝不是母亲会有的耐心,崔瑄想到幼弟坐在书案前一字一笔写信的乖巧模样,眼神柔和下来。
他也不避讳宋修文拆信,宋修文自觉在书房里随意挑了一本闲书,翻看起来。
看见母亲的信,崔瑄才明白了宋修文今日为何反常。原来是受长辈嘱托,来给他催婚的。
谢氏信里除了关切叮嘱之语,还一笔带过了肃国公卧病之事,让他寻个休沐日回来看一眼,否则又要被人拿来做笺子。
或许是谢氏实在不在意这人,提到病情只有寥寥数语,不过能让谢氏在家信中提到那个母子二人都不愿提及的人,恐怕这病不是普通的风寒。
崔瑄吩咐阿青备些药材补品,择日回国公府探望。
再接着看下面的信。
除了首张是谢氏亲笔以外,接下来的五六张信纸上竟然全都是崔珣的笔迹。
小家伙将一个月来的饮食起居事无巨细的都写在了信里,最后还问什么时候才能再来他这儿住。
犹记得阿珣那次被找回来,放了狠话,说再也不来找他玩了,不过过了几日,真到了国公府的下人来接他时,又眼泪汪汪了。
崔瑄不禁莞尔,沈小娘子说的确实有几分道理,他稍微缓和了一些态度,试着做一个和善的兄长,阿珣果然没那么怕他了,这才过了多久,又眼巴巴地想来。
崔瑄耐心看完,又翻过来将母亲的信从头再扫了一遍,才沉吟着提笔,写了一封回信。
他的回信很简短,不过也有一封单独给崔珣的。第二天,崔珣结束来课业回到自己屋里,发现桌上竟然摆着兄长的回信,高兴得扑了过去,这还是第一次呢!
谢氏笑着摇头,与仆婢们说话:“不过是几句话,瞧把他哄得。”
婢子们也笑道:“大郎牵挂夫人与小郎君,小郎君也惦念长兄呢。”
谢氏点点头,阿瑄在这个年纪已经很稳重了,却也是她一大遗憾,可阿珣心性这样单纯活泼,她又担心他吃亏,为人母就是有操不完的心。
近来府里气氛沉重,阿珣都被她拘着不大自在了。
谢氏思及此,向崔珣招手,崔珣捧着信挨了过来,举给阿娘看:“阿娘,阿兄说了,我随时都能去,不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