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子去皮去核,中间挖空的部分填满了炖梨的汤汁,零星缀着枸杞、红枣——红枣也是去了核的,倒很讲究。
闻着鼻尖下传来的浓郁梨香,崔瑄终于找到了困扰自己一整日的甜香味。
阿青倒是想从自家郎君脸上看出些满意来,却见郎君面无表情地一口一口将那梨挖食得精光,又擓着喝光了剩下的汤汁。
阿青犯了嘀咕,这到底是满意,还是不满意啊?
崔瑄依旧是顾忌着屋内有人,不致自己脸上露出放松神情,被人看穿罢了。
殊不知阿青跟随他多年,哪还有什么看不穿的。
口腹之欲得到满足,崔瑄心中舒畅,也更有精力将神志都集中到手边的古籍上来。
——
开张好几日,起初寻来的都是一些老客人,沈朝盈也不急,慢慢烤她的梨子,渐渐也有新客闻香而来,“你这卖的什么,好香!”“怎么这般香,我在屋里都闻到了,抓心挠肺的!”
尤其是那日那位讲究的娘子,后来又光顾了两次,将店里在售的几样尝了遍之后,总算是得了她一句评价:“也就是店小寒酸了些,味儿还不错。”
就这般将几位新客发展成了稳定回头客。
这日半下午,忽然来了个家仆,将店内招牌都统统点了一遍,各要了七八份,算是近期最大的一笔生意了,沈朝盈忙给人包装好,又见他一人拿不下,便让阿翘帮着一起拎回去。
阿翘回来后,同沈朝盈说起:“竟是去的县署后边的县令宅邸呢。”
“那不是你老东家么?”沈朝盈听她这般生疏的称呼,还觉得奇怪。
“不是啊。”阿翘憨憨一笑,“我从前是谢家仆,出自崔郎君的外祖家。”
沈朝盈挑眉。
这又是崔又是谢的,她怎么记得,这肃国公的夫人正是出自豫章谢氏?
“崔县令和肃国公府是什么关系?”
阿翘眨巴眼:“崔郎君便是国公府世子啊,小娘子竟不知道么?”
沈朝盈眉毛挑得更高了。
所以,那日崔县令之所以愧疚,是因为发现差点霍霍面前如花似玉少女的臭老头,其实是自个爹?
沈朝盈代入代入自己,这也太糟心了。
赤豆与江米
沈朝盈没有其他事忙,故一天到晚都待在店里,能多赚一点是一点么。
一段时间下来,也大概摸清楚了店里食客们的规律。
晌午饭后陆续会有几位相熟的娘子约着来此小坐休憩,暮食前后则做的是县学的学子们的生意。
最主要还是朝食时辰客人最多,早起的生意,多是家住本坊,早起养家糊口的青壮年客人,但也不乏樊录事这样尚未成家,格外年轻的。
樊录事便是那“俸禄只糊一张口”的典型。
眼见着同岁的荀录事自去岁初与本坊一家富户的女儿相看、定亲、成亲、生子,如今长女刚满月,人生堪称圆满,便有不少同僚打趣樊承。
他本人倒是不急,他清楚自己的亲事族中长辈自会安排,左右不过是地位相近的那几姓中旁支女郎,掰着手指都能算出来大概哪几位,一点悬念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