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三十九年十月,四贝勒府倒是少有的热闹,丫鬟婆子们迎来往去,面上具是一片喜色。
“哎呦福晋,您瞧瞧,咱们小阿哥嘴巴是不是动了下”
“方才刚使人喂过,这会儿许是做着什么美梦了。”
正房内,乌拉那拉氏此时面带柔和地注视着怀里的婴儿,许是梦到了什么,就见小孩儿无意识地砸吧砸吧嘴,大红色的襁褓包裹下,倒显得愈玉雪可爱了些。
乌拉那拉氏心下更觉一片酸软,复又小心翼翼的将襁褓往怀中拢了拢,忍不住低头轻轻碰了碰小孩儿还带着几许碎的额头。
只这般抱着便觉心中欢喜的很。
乌拉那拉氏此次生产到底受了罪,可是让一干老嬷嬷如临大敌,房间里等闲风都不让透的。不像头一回还能被允许擦擦身子。
便是熏了香,房间内依旧有些许味道,因而这些时日,乌拉那拉氏每每只让嬷嬷将孩子抱来瞧上几眼,便连忙使人抱回去。
到底这么长时间,当额娘的哪里能不想呢。
手边轻柔地打着拍子,乌拉那拉氏眼中无限柔和。
不过一会儿,又带着些许担忧道
“元寿这每日会不会睡得太多了些瞧着平日里倒不如寻常孩子般闹腾。”
元寿便是小孩儿的乳名儿,前些日子由贝勒爷亲自定下的。本来依着胤禛的想法,是想要依着民间习俗,取个诸如“石头”“豆子”“猫儿”这般贱名,压着命,好让孩子能顺利长成。反正也就亲近之人叫上一叫,倒也不担忧什么体统。
只这意思刚露出来,一旁的徐嬷嬷就急忙皱起了眉头,言辞虽委婉,这劝阻之意倒也颇为明显。
一想到日后有人冲着这张脸叫这般名字,便是人老成精地徐嬷嬷也觉心口直抽抽。胤禛很快也意识到不妥,最后只得遗憾地取了元寿这个乳名儿,也是盼着孩子能长长久久。
当然个中波折乌拉那拉氏却是不晓得的。
“哎呦,我的福晋啊咱小阿哥大喜的日子可不兴说这些啊这小孩子嘛,爱睡些也是常理儿,再者宫里太医都说了,咱们小阿哥虽是早来了些许时日,这身子骨儿却是难得结实呢日后好生将养便好。”
一旁的嬷嬷董氏连忙开口道,“福晋您瞧瞧,这才多久,便同那些足月的孩子差不得什么了。往日里胃口也是不小。”
“是啊,福晋,要奴才看,小阿哥这是体贴主子您呢”
“这般能吃能睡地可是旁人求不得地福分呢”
身旁丫鬟们也忙跟着附和道。这些道也不全是宽心之语。在她们看来,这位小祖宗虽是生的艰难了些,福气却是旁的人再难比的上的。不说主子爷这般重视,连那位将养的徐嬷嬷都请出来亲自照料,就道眼瞧着出生这么久了,她家平日里便是连声咳嗽都少有的。可不像西院儿里那个,这一月里,光是太医都请了多少回了。
可见是个福气薄的。
当然这话众人也只敢心里头腹诽两句,福晋重规矩,又向来不允院中诸人论人是非。丫鬟们自是不敢忘行。
乌拉那拉氏闻言神色放松了些许,然心里却琢磨着,若论小儿症候,当属那位已退的白老太医,改明儿需得好生备些厚礼
许是生的过于艰难,对眼前这孩子,乌拉那拉氏总有种失而复得的错觉,行为上不免愈的小心翼翼。
不过须臾,便见一小丫鬟上前禀报,说是几位福晋们已经到了门前,乌拉那拉氏这才回过神儿来,连忙唤人进来,稍作整理后,便带着一众侍从起身出了正院。临出门前还不忘叮嘱众人,好生照看小阿哥。
虽说是府中小阿哥满月宴,其实倒与洪熙本人无多大的关系。
酒席是早早便已备好了的,就设在前院儿的小花园儿里,此时四爷正忙着招待众兄弟。
过了九月份儿,这紫禁城的天便好似突然冷了下来,洪熙身上裹着个厚厚的襁褓,上上下下包的可谓严严实实,只露出半张小脸儿,两只眼睛更是紧紧闭着。也只被抱过去转了一圈儿便又急忙被抱了回去。
便是众位阿哥也只是略略地瞧过一眼,随大流赞一句俊俏,赠个见面礼罢了。倒是跟在胤禛身后的小人儿弘晖,时不时地被几位叔伯拉过来问上几句。
老九胤禟倒是颇有兴趣的模样,一只手上还端着酒杯,人就已经挤到前头儿,空着那只手正蠢蠢欲动准备扒拉开厚厚的襁褓瞧瞧这小侄儿生的如何。
心想着他这小侄儿可别随了老四,整日里一副棺材像,办个喜宴都板这个脸,瞅着活像在哭丧一般。还有弘晖,半大点的小屁孩子,整日也呱唧着个脸。
渍渍,等他日后有了儿子,可还真不想请老四这个倒霉催的。
心里这般想着,胤禟一只手已经朝着一旁那团大红色的襁褓伸了过去。只可惜,下一秒便被一股大力拉了过去。
却是从方才开始就注意着自家倒霉弟弟的胤祺。莫说若论了解,还得是自个儿亲哥哥。打从方才瞧见对方神色不对,胤祺心里头便有些不好的预感,生怕这蠢弟弟又不分场合的闹妖。
毕竟,两人的不对付或者说胤禟单方面的不对付便是宫里头的老爷子心里都是晓得一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