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督大人不能啊!这不过是明贼奸计,故意激咱们南下啊!提督大人身系我南征大军七千将士的安危,又怎么能轻身犯险?”
王复汉懵住了,“扑通”一声也跪了下来,开什么玩笑呢,郭义带了三千人仅仅半天不到,就不明不白地死在了官道上,现在还要进兵,是不是把咱也推上绝路?
“是呀……大人,所谓将不因怒兴兵,咱们还没弄明白右江镇是怎么败的,要是他们在官道上还有埋伏,那可如何是好?且泸西已经易守,咱们就算打通官道,又怎么对付据城死守的明贼?”
郎坦也不同意进兵,彰泰从广西入云南时,近四万大军还在滇南耽搁了三个月,现在已方的兵力只不过七千不到,根据在安化打探到的情报,这伙明贼有四千左右,且拥有有利地形,再打下去,无异于将这六千军全部葬送在泸西。
“不进兵?难不成坐看明贼占据滇南吗?尔等如此畏敌如虎,朝廷养你们有什么用?”
桑格怒气稍息,但语气依然强势,他也没有办法,他是大清云南军务的一把手,真要是坐看这伙明贼坐大,那可就是大罪了,即便他是皇帝的三等侍卫出身,也没有人能救得了他。
王复汉犹豫了一下,抬眼看向桑格,小心翼翼地说道:“提督大人,末将有个思量,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
桑格蹙眉看向王复汉,对于王参将的意见,提督大人认为还是可以斟酌斟酌的,毕竟大家一起骗过赵良栋,一起骗过安亲王岳乐,一起骗过朝廷,说到底,二人其实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至于杀人灭口,提督大人自认为做不到,上次姚州战败之事,可不仅仅是王参将一个人知道,在场的郎坦、彭春还有随军的几个牛录的满蒙汉八旗都知道。
真要是对王参将下刀子,那其他人兔死狐悲之下,保不住就会把事情泄露出去,再者王参将捞钱也是一个好手,且不说上次送的一万两银子,这次南下,王参将又送来了七八件玉器,尤其是那棵翡翠白菜,就算是皇宫大内,恐怕都找不到这么好的玉了。
“那末将可就说了,我军抵达广西后,由于明贼在弥勒州和南盘江设防,提督大人遂兵分两路,主力走官道,和明贼主力相持,猛攻三日,终于突破明贼弥勒州和南盘江防线,斩三千八百级,郭总兵统领本部军马走山路增援泸西,意欲两路夹击,尽剿明贼,却不防广西府丞赵安民、泸西县丞郭绍居然勾结明贼,诱王师入城,然后伏兵四起,我右江军全军尽墨,今贼寇据城而守,我军粮草不足,只得退守弥勒,还请安亲王务必再筹集部分钱粮,否则滇匪坐大,恐旋师入桂矣!”
王复汉说完,就抬眼看向桑格和跪在一旁的全成忠,他是真的怕桑格脑子有问题,坚持进兵,真要是步郭义的后尘,那死了都不知道找谁说理。
“这……这……王参将,欺瞒朝廷……万一走漏消息,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这……。”
全成忠更慌了,本来失陷了右江镇,已经是大罪了,现在你王参将居然还想掩败为胜,你难道真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吗?
“全总兵,我军攻克弥勒和南盘江是不是真的?赵安民和郭绍投敌卖国是不是真的?郭总兵死在泸西是不是……真的?既然咱们说的都是真的,那还怕什么?”
话既然已经说了,王复汉也不再顾忌,义正言辞地将大清军战败的责任推给了“开门投明”的赵安民和郭绍。
“是真的,可是……可是咱们又到哪里找三千多级呢?”
全成忠脸色涨的通红,王复汉一连三问,句句都是事实,但他就是感觉不妥。
王复汉偷眼看了看桑格,见一众满蒙将佐都没有表态,又不屑地说道:“咱们大营不是还有三千多民夫吗?全总兵是不是想问他们都留着辫子?没关系,把他们辫子割了,等头长出来就是明贼了。”
“呃……可是咱们有几千大军呢,这事能不泄露出去?”
全成忠悟了,所谓死道友不起贫道,何况随军的民夫也不是大清军的道友,他们甚至连大清豢养的猪狗都算不上,让他们替大清王师献身,这已经是天大的恩典了。
“怕什么,如今明贼扼守泸西官道,让他们攻坚,就是让他们去送死,咱们囤守弥勒,其实就是保全他们,他们庆幸还来不及呢,全总兵若是还不放心,咱们就拿银子堵住他们的嘴,每个兵丁二两,这钱末将包了。”
王复汉胸脯拍的震天响,上阵杀敌,他确实不敢,可是在王参将的字典里,能用银子解决的事,都不算什么事。
他在楚雄捞了两万两,虽说一下子就要花费一万四千两左右,但只要提督大人,预备广西提督大人和在场的满蒙汉八旗大爷满意,这钱就花的值。
八旗大爷满意了,还愁这官职不再进一步吗?官职上去了,还愁捞不到银子吗?这个道理,王参将比谁都懂。
“嗯……赵安民、郭绍辜负皇恩,通贼卖国,设计杀我右江镇总兵,然右江镇尚有千余溃兵,滇南参将王复汉自入滇南以来,屡挫明贼兵锋,此次南盘江大捷,斩一千一百具,我大清赏罚分明,本督便暂时加王参将为广西右江镇副将衔,替本提督重整右江军,至于具体任命,还需安亲王一体所决,钱贵,你替本督行书昆明行营,请安庆王再大兵,尽快解决滇南危局。”
桑格思量来,思量去,还是觉得王复汉之计可行,阵丧了三千大军,这可不是小事,他必须要推出几个替罪羊出来,赵安民和郭绍这两个“伪明余孽”,不大不小,正适合顶罪。
“嗻……奴才这就去办。”
随军的楚雄知府钱贵,连忙打了千,躬着身子退出了行辕,刚才听到右江军全军覆没的消息,钱贵就是后怕不已,他可不希望提督大人就这么倒了,真倒了,拔出萝卜带出泥,他这个楚雄知府还当的下去吗?不抄家灭族就算轻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