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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师一听,嘴上嫌弃道:“自家姑娘生孩子都不起来看看,他这人……”说着,老人心头突然一条,猛地越过面前的顾老二,杵着拐杖朝顾和院子的方向看去,苍老但清明的眸光中暗藏着不明焦躁。
“您…您怎么了?”顾老二问道。
圣师喉间微动,口中出来的声音沙哑,格外缓慢地道:“明日…你一定记得去看看顾和,去看看他醒来了没有。”
“我走了。”说完,不待顾老二接话,圣师神色匆匆地杵着拐杖离开了,老者的背影看上去有几分恐惶。
“圣师大人,我送您回去。”顾老二正疑惑圣师的话是什么意思,但眼见老者离开,他抛下疑惑忙追上去。
回到家中,圣师毫无睡意,坐在院子里的椅子上面向顾家的方向,眼神空洞。良久,他叹了口气,低垂着脑袋进入了屋中。
他这样子,似乎是预料到了什么。
等到第二日一大早,圣师走到顾家的门前,果真见到了白色的布皂挂在府宅上。
他紧了紧手中的拐杖,缓缓走进去,越往里走,他隐约听到了前方传来断断续续的哭声。
终于,他跟随引路的仆从,走到了一处素白的堂屋面前。
简单布置的灵堂里,顾老二泣不成声,他怎么也没想到,今天一早打开顾和的房门,却看到了一具冰凉僵硬的尸体。
那时,他如遭雷击震慑在原地,不停地搓揉眼睛,以为是自己今日未睡醒还在梦中,但眼眶都被他手指搓破皮了,他却还是置身在这间房间中,面前,顾和冰凉的尸体依旧静静地躺在床上。
“大哥,大哥死了?!”顾老二终于接受现实,口中发出凄厉的尖叫。
过了许久,在府中人都知道顾和死去挪动尸体时,他们才看到,顾和的床头旁边静悄悄地放置了一封书信。
顾老二和顾乐安连忙打开,只见上面写着。
“愿吾女、二弟永世安好,乐安的孩子肯定如同她一般可爱,可惜我没机会见到了。“
“我死去后,你们不要悲伤,乐安身体较弱不便主持我的葬礼,你们如果愿意,可先将我的尸体停留几月,等乐安的身体安好后再行下葬。”
“其间不必宣扬,不必办任何宴席活动,不必宴请外人,把我尸体安静放置即可…顾和留。”
“阿爹!”顾乐安和顾老二看着书信边看边哭,最终二人决定设置简易灵堂将顾和的尸体放置其中。
在圣师走进灵堂后,他们将顾和的书信内容告诉了他。
“停留几月不必理会?”当圣师震惊。现在可是初夏,天气渐热,稍微停留几天尸体就会腐烂。
“他这是何意?”圣师问,“你们当真要这么做吗?”
顾乐安面色苍白悲伤的目光直直地看着顾和的尸体,虚弱地道:“季爷爷,既然是阿爹要求,作为儿女自当遵循。”
“我听大哥的。”顾老二在一旁也是恍恍惚惚的。他们两人到现在,都接受不了顾和死去的事实。
圣师看着他们的模样,叹了口气,:“哎,这一家子…疯了,真是疯了。”他嘴上虽是这般说,但看着前方顾和静静地躺着的尸体,眼里的泪花却情不自禁地闪烁。
顾和,你究竟要做什么?为什么,为什么突然就死了?!
“天气炎热,你们多买些冰块置于屋内。”圣师最后只能给出建议道。
他走近一些看到顾和的尸体,只见其面色苍白,但皮肤却像发着光似的宛若活人。
“他真的死了吗?”圣师苦中作乐地吐槽道,“倒像个活人似的。”但顾和这具冰凉的尸体是骗不了人的,他真的死了。
好歹是自己的老朋友,圣师每天都居住在顾家,打算送顾和最后一程直到下葬,太上皇得知后亦是十分悲鸣常来探望。
但渐渐地,他们却发现顾和的尸体不对有异常。
五日过去,顾和的身体不受蚊虫靠近,那皮肤除了苍白之外,简直看上去比他们这些憔悴的活人还好。
众人大惊,连忙检查顾和的尸体,竟发现尸体没有丝毫腐烂的迹象。反而,凑近了还能闻到一股淡雅的幽香。
“死而不腐,身有幽香,天下大奇!”
他们甚至怀疑顾和没死,虽然他的身体已经僵硬冰冷了。
顾乐安和顾老二得知这一发现后大喜。
顾乐安哭笑着道:“阿爹,这是不是你在用另一种方式陪着我们!”
顾老二点头:“对,大哥一定是不愿意离开我们,所以尸体才没有腐烂。”
“我们可以把大哥安放在屋内。”
圣师听着他们略有些疯癫的话语,不由皱眉:“你们难道不打算安葬顾和吗?”
顾乐安激动摇头道:“阿爹他没死,他肯定还活着,不然有哪个死人去世身体却不腐烂。”
顾老二:“对,大哥还活着。”
家属情绪激动,圣师劝解无用。
最终,圣师看着他们把顾和的尸体留到初秋,越过寒冬……等到第二年初夏时,顾和尸体上的香味越发浓烈,身上却开始腐烂了。
圣师上门来,淡淡地陈述事实:“他死了。”
看着顾和逐渐腐烂的尸体,圣师的话犹如当头棒喝,终于将两人敲醒。
最后,他们把顾和安葬到了上河村的祖坟。
这十几年来,上河村变化了很多,家家户户都盖上了砖瓦房,来来往往的村人们,许多苍老熟悉的面孔消逝,许多活泼陌生的面孔出现……
“我阿爹定非常人,身前为天下、为我们做了那么多事,作为儿女,我要为他建庙立碑,让所有人记住他,绝不能让他孤寂的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