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嗅着鼻尖的油味儿,众人吞咽口水干劲十足,热火朝天。寒冬腊月的,好些人大汗淋漓,有几个汉子甚至把外衫袄子脱了,光着膀子干活。
顾老二像个猴子似的在人群中窜来窜去,打量着每个人有没有认真干活。毕竟,他大哥可是给出了一天十五文的工钱,如果有人干活偷懒了,他大哥不久亏了吗?这样想着,顾老二格外卖力,一双小眼睛就像探照灯似的扫来扫去,片刻不停歇。
灶房里,顾和还在灶台前,一边往灶膛里塞稻草烧制草木灰,一边调制碱水。把草木灰和石灰粉加入水中搅拌均匀,然后用纱布滤过残渣,流出来的清澈液体就是能使猪油发生皂化反应的碱水。
调制出碱水后,还得控制好碱水与猪油的比例和搅拌力度时间。顾和一开始就打算制作润肤安神的药皂,所以之后还需加入调配好的香料和药材,每个过程都需要精细控制。
顾和虽然脑中已有构想,但实际操作起来却不是那么简单,总是会存在偏差。耗费了一下午的时间,他终于按照实际情况把药皂的比例调配好,把皂液倒进准备好的模具中冷却定型,制作出了一小块成型的药皂。
“终于成功了。”顾和松了口气。
之后想要制作更多的药皂,他只需要将碱水、香料、药材的比例调制好放入,然后其他费力的搅拌等功夫,雇佣村人来干就行了。
一天结束,村人喜气洋洋地领完工钱,每个人的怀中还珍惜地捧着一碗油香四溢的猪油渣兴高采烈地回家。
晚上吃完饭,顾老二稀奇地看着这个顾和手中像糖糕似的乳白色小方块,舔了舔唇,问:“大哥,这是啥?吃的吗?”
“这是用今天熬的猪油做出来的,专门用来洗漱沐浴。”顾和想了想,举了个例子,“大概…和村口那颗皂角树掉下来的皂角作用差不多。”
“啊…”顾老二显然很失望,“花费这么多的功夫,就做出这玩意儿。”
“大哥,我不是嫌弃的意思。”说完,他连忙瞅了几眼顾和的脸色,见他没生气才继续道,“这玩意儿可是用猪油做的,村口那颗皂角树掉下来的皂角都不要钱,这太不划算了。”言下之意,他搞不明白顾和折腾这玩意儿干嘛。
想到今天刚熬出来的十几盆猪油,顾老二不安地问道:“大哥,你不会要把那些猪油都做成这玩意儿吧?”
在顾老二惊惧的目光下,顾和淡然地点了点头:“嗯,我打算制作出一批药皂拿去贩卖。”
“这卖得掉吗?”每个村的村口都有皂角树,谁会花钱买这费钱的玩意儿。顾老二眨着眼睛不安地嘀咕着,想要劝顾和放弃,但一瞅见顾和那张云淡风轻的脸,他不由地缩着手脚,话语卡在脖子里倒不出来。
算了算了…顾老二晃了晃脑袋,把目光转向顾和手中的小方块。这玩意儿是猪油做的,如果大哥到时候卖不出去,那应该可以拿来…炒菜吧,他不确定地想。
时间一天天过去,眼瞅着那乳白色小方块越积越多,顾老二垂头丧气,眉头越皱越深。这么多小方块,要吃到何年才能吃完啊!
所有药皂脱模成型之后,还需经过一个月的晾晒才可以使用。
做药皂的这段时间里,顾和见冬日没有新鲜蔬菜,还顺手在灶台旁用豆子加水催生出来了豆芽。这预示着,在这个缺衣少食的时代,冬日多了一样新鲜的蔬菜。
上河村,今年每家每户桌上的荤菜都多了几样,同时还多了一道新鲜菜,猪油渣炒豆芽。
“啊,这日子真是越过越好了。”
大年夜,几乎每户人家都发出这样的感叹,他们从未想到过,今年冬天能过得这么舒服。饭桌上大鱼大肉,身上都穿上了新做的棉袄暖烘烘的。
还记得小半年前收稻谷那会儿,因为今年大旱粮食减产,他们那时还担心今年冬天会挨饿受冻熬不过去呢。但现在,他们每个人待在温暖的屋子里吃得油光满面,幼小的孩童无忧无虑地在院子里玩雪球……
“今年能过得这么好,都是因为顾老大啊!”黄家,众人在饭桌上提到了顾和。
一家人都点头附和:“是啊,今年他家修房子,我们去做工赚了上百文钱,之后去他那里炼油,又赚了不少钱,还得了好多猪油渣。”
黄老摸了摸胡子,脸上露出一抹笑容,与有荣焉地道:“顾老大老实善良,他现在富裕了还想着村里。”
“哎。”说着说着,边上的黄二嫂突然叹了口气,“半年前,顾老大家还是上河村最穷的人家,现在咋这么快就富起来了呢?”
黄老瞅了一眼黄二嫂,说:“顾老大为人老实善良,这样的人肯定会发达。”
黄二嫂无语凝噎:“……”咱们一家人也算得上老实善良,咋就没富起来呢?
……
不管怎么说,在上河村,这个冬天大部分人都过得有滋有味,几乎人人都红光满面,长了几两肉。
眼见一个月的时间到了,制作的药皂此时完全可以使用了。顾和拿油纸包好几块切割成小方形的乳白药皂,带上一篮子发出来的豆芽出门了。
顾老二蹲在院门口看着顾和离去的身影,不免又唉声叹气:“这卖不出去可咋办哦。”
想着家里堆成小山的乳白药皂,顾老二觉得他大哥恐怕把全部身家都砸进去了。
“如果卖不出去,我们家是不是又要过回以前大豆野菜蔬菜粥的生活了…”
他探头瞅了瞅屋内正在读三字经的顾乐安,小孩脸上养出来白嫩嫩的肉,整张笑脸圆嘟嘟的但不显胖,反倒十分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