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找我?”一个男人从不远处的房间里走了出来,他看见叫他的人是刚刚和他们班主谈话的人,“您还有什么事?”
“我有些事,想问问你。”
夏喜的房间是几个人的大通铺,房间里没有那种会让人厌恶的汗臭味,反倒意外中的有些清香。“大人请坐吧。”夏喜搬出来一条长凳递给对方自己则直接坐在通铺上。“大人有什么要问的?”
“三喜班,这个名字是因为春喜、你还有秋喜吗?”
夏喜点了点头,他的话很少,连刚才主动开口说的两句听起来也很淡淡的。
“秋喜是你的师弟?”
对方依旧只是点点头。
“你讨厌他?”
夏喜的眼神有些冷冷的,“戏班里没有人不讨厌他。”他的语气听起来都透露着厌恶,“秋喜根本就是个混蛋。”
“他也经常骂你?”
“戏班里没有他不骂的人。”夏喜的回答就像是一个模子里打出来的,“大人,这些我想刚刚班主都和你说过了吧,我们都很讨厌秋喜,无论问谁都是一样的回答。”
孟随安点了点头,“看来这个是没有问的必要了。”但她的语气转瞬换了个样子,“我自幼并非在京都长大,走过四方见过的听过的都很多。”她的视线紧盯着对方,“我记得,在一个城镇里曾经听过一个人的唱腔和班主的有些像,好像是。。。。。”孟随安认真的想了想,“潭洲。”
夏喜没有什么反应,只是点了点头,“我们的确在那里唱过一阵的戏。”
“可我的记性没有出错。”孟随安看着对方的眼神不容对方一丝的闪躲,“那个时候,好像是叫四季堂吧。”
夏喜的表情在一瞬间僵硬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如常,“大人准是记错了。”
孟随安没打算这个人这么快就承认,她只是低下头拿起身上的那块玉坠在手里缓缓的摩挲了两下,“没关系。”她的声音喜怒难辨让夏喜有些恐惧,“我在潭洲有个朋友,只要问一问他,就能知道了。”她看着还要张口说话的夏喜接着说道:“只不过那个时候,事情就不一样了。”
夏喜看着对方的笑容却感觉不到一丝的快乐,他苦心经营的城墙在一瞬间轰然倒塌。但对方甚至不等他整理就起身准备要走。“大人等一下!”夏喜叫住了对方,“大人真是好记性。”
孟随安重新坐了下来,这次她的笑容和善了很多,“十年前的事而已,倒是不难记。”她记不住可是有她哥呢,她不会听戏但是她哥会啊。她刚刚在门口只是正好想起了十年前在潭洲她哥总是和她念叨着一个戏班唱的一出戏,磨叽的她耳朵都要起茧子了。见对方终于决定开口孟随安就知道自己的试探起作用了。
“当年我们的确叫四季堂。”夏喜回想起十年前的那个时候,“另一个是我们的师妹,冬喜。”
“冬喜很有天分,是师父收过最有天分的孩子,也是整个班里除了春喜唱的最好的孩子,师父在世时常常说冬喜将来一定会成角。”夏喜的神色突然有些悲伤,“当然,这一切的前提都得是冬喜还活着。”
“她死了?”
“嗯。”夏喜这个人看起来很粗犷,但一个唱戏的人心思怎么会粗。“师父一直想撮合冬喜和秋喜,可冬喜不喜欢他,她喜欢的人一直是春喜。其实师父也知道,但。。。。。”说到这儿夏喜停顿了一下,“但是师父还是执意要让秋喜娶了冬喜。”
“我们到了戏班,身家性命也好,人身自由也罢就都是师父说了算的。这桩婚事由不得冬喜自己做主。”夏喜的声音突然失落,他看着窗外还在操练的师弟们,“春喜本想劝冬喜,他说我们这些戏子的命生来就不是自己的,做了这一行,就得认命。”
“可秋喜。。。。。那个混蛋!”夏喜的声音突然变的激动,“冬喜知道春喜的心意后,就放弃了,她本来是打算要和秋喜在一起的。可秋喜。。。。。秋喜却在一个晚上我们和师父出门的时候,把冬喜。。。。。。”
声音被掐断在半路。
孟随安也听的皱起了眉头。
夏喜长叹了一口气,像是要把这一身的悲伤吐尽。“冬喜说,师父是故意的。她说师父听见了她和春喜说话,知道她不死心,所以故意在那晚带走了我和春喜,让秋喜和她两个人留在家里。”
“我一开始不信,但冬喜说这是秋喜侮辱她的时候和她说的,她还说,秋喜一边欺负她一边说着这些,还说让她死了那条心跟了他算了。”夏喜的表情像是有些困惑,但更多的像是痛恨。
“师父曾经对我和春喜说,他把冬喜当成他的亲女儿一样看待。”
一声冷笑。
寒入骨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