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师兄,他……他说的是真的吗?”有余家弟子小声问道。
余柘哼笑一声,“死到临头,尽说些废话!”
此话一出,那问话的弟子往后一缩,再也不敢出声。
“你……今日必死!”
断尘真人粗哑着声音,从喉咙深处吐出这一句话,整个人腾空而起,黑色衣袍在赤色火焰上,犹如黑稠浓烟在翻滚。
“必死?的确是有人会死的,但不是我!”
况唯抬头看了一眼凌空立在半空中的断尘真人,那目光犹如在看一名小童耍着木剑,轻视不屑之意太过明显,随安已经有些不敢看断尘真人的脸色了。
在这赤中金秘境中,上有天雷,下有地火,想要凌空而立,即便是金丹修士,也是很费劲的。
随安只偷偷瞥了一眼那断尘真人,只觉得况唯要是再说几句,或者态度再轻慢一点,不用动手,就能直接将人气死。
“起阵!”
向暝真人应该也是担心还没开打,实力最强的队友就被气死了,因此也不想再与况唯多说,越过断尘真人直接命令道。
断尘真人倒也没阻止。
其他或是因为身份地位迫使,或是因为利益诱使而站在这里,以作阵位的修士,此时虽然很多人因为况唯之前的那一番话,已然明白他们是在为虎作伥,但眼下却不是讲良心的时候。
所以,虽然心里并不是那般乐意,甚至有了退缩之意,但行动上却不可表现出来。
在向暝真人一声启阵的号令之后,阵位上的筑基炼气修士们,盘膝而坐,开始默念早已记下的口诀,双手结印,以阵位为点,阵法快的启动起来。
随安只觉得眼前一片猩红,她心中猛的一惊,以为是炼制栖云剑的赤火不受控制了,或者是这株因为一直表现纯良而被她认成灵植的巨树,终于找到机会趁火打劫了。
但仔细一看却并不是,赤火还老老实实的在栖云剑下方燃烧着,妖植也并没有要反抗的意思,而是无数道细如丝的赤色线条,从围住她和况唯的阵法中的每一个阵位出,密密实实的结成一张大网,铺满了她目之所及之处。
上空的大网渐渐收缩,最先被触及的是上方妖植繁茂的枝叶。
随安瞳孔一缩,她看到了那些被阵网触及到的枝叶,瞬间化为一道黑烟,连残骸都没能留下。
若是人也被这大网触及,随安瞥了一眼自己身周的灵气护罩,现在看起来很结实,但她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显然,这些人布置出这样一个杀伤力惊人的阵法,不是为了对付她,他们的目的是况唯,况唯是筑基后期修士,而她只是炼气后期修士,用对付筑基后期修士的阵法,顺便将她也框了进来,她若是觉得能自保,那就不是自信,而是自负了,自负的等死。
“况前辈!”
性命攸关啊,随安觉得自己不能再等下去了,虽然她一直认为况唯肯定不会乖乖等死,他必然是有办法逃生的,但是这逃生的办法中包不包括自己,她可是还没问呢。
况唯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况澈白!”随安忍不住增大音量,“还逃不逃了?”
“想逃?往哪里逃?”
况唯没回答,凌空站立着,双手结印往阵法中施加术法的断尘真人却回答了,他看着越收越紧的阵网,心中涌出大仇得报的畅快,想到妻儿的惨死,又忍不住心中剧痛,一时情绪起伏很大,双手结印的度却越来越快,口中默念法诀。
随安却听到一声声惨叫从四面八方传来,她一愣,抬头看去,却见那些原本盘膝坐在阵位上的修士,大多数都歪倒在一旁,口吐鲜血,脸色青白。
显然,他们被阵法抽取了太多灵气,甚至不只是灵气,毕竟此阵怎么看,也不像是普通的杀阵,一个邪阵的布设,需要什么随安并不太清楚,但总之,阵位上的这些修士若是最后能活下来,那也算是命大的。
这些念头也只在随安脑海中一闪,此时,她哪里还有精力去关注别人,自己小命能不能保得住还两说呢!
“原来他在等这一刻!”识海中传来随冬恍然大悟的声音。
随安刚想问“谁在等什么”,忽的,只觉眼前金光大盛,她忙闭了眼,反应过来,又怕错过什么,立刻睁开眼睛,却见栖云剑出的金色剑芒,与上方的阵网对冲,一时之间,阵网往内收缩,剑芒则往外张扬,谁也不让谁,陷入了短暂平衡中。
“况澈白,你以为一件上品法宝的出世,就能抵挡的住本座这祭魂阵,你太自大了!”
断尘真人的声音自上方传来,虽不太响亮,但听在随安耳中,却一个字一个字的锤在她脑中,沉的她晕。
“这不会就是他想的办法吧?”她喃喃道。
随冬并没有立刻回答。
不过随安也不用它回答了,一声巨响打断了她的思绪,也打断了在场所有人的思绪。
这赤中金秘境,本就是天雷地火俱全,有雷声并不奇怪,但这一道巨响,显然不是普通的雷声,它几乎将人的耳膜震碎,整个脑袋在声音响起来的那一瞬间是空白的。
“用储物袋中的不问伞。”脑海中响起况唯的声音。
随安分出一缕神识,在他之前给自己的储物袋中搜寻着一种伞状的法器,好在这储物袋应该是个上品货,神识刚刚刻印不问伞三个字,储物袋便自动识别出来,几乎是一瞬间,一柄通体赤金的长柄伞出现在她手中。
伞不御自开,撑在随安头顶上方,就在这一刻,又是一道惊雷自天而降,随安没来得及更是不敢抬头去看,但她看到有无数道网状烟雾自上方坠落下来,不等触及地上的赤火和黑色的地面,便被风吹散,化为虚无。
“怎么可能?这不可能!”
在一道比一道更剧烈的雷鸣中,随安似乎听到了一声声嘶哑不甘的吼声,穿过雷鸣,传进她的耳中。
声音是从哪里传来的,是半空,还是地面,她并不能分得清,甚至,她也不确定这道声音是不是真实存在。
一刻钟之后,雷声止,金芒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