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女俩见了面,一时间都有些说不出话来。曾爸爸先找到了借口,“我去杀鸡。”
曾妈妈在楼上听到动静,赶紧又找了条新围裙围上,快步下楼来了。严杨北本来是不想下楼的,楼下那个厨房带给他的阴影实在是有点大。
那一声比一声凄厉的鸡啼不住地响起,他也坐不住了。才走到楼下,就见方才在门口见到的老头裹着曾妈妈的围裙,微弓着腰,杀气腾腾地拿着把菜刀往院子里走。
严杨北停在楼梯口下不去了,那架势,分明是要去杀……杀鸡!
曾爸爸也瞧见他了,抓紧不断试图扑动的鸡翅膀,扬了扬手里的菜刀,“严小北是吧?下来下来,你再去拿个盆来接鸡血!”
严杨北没动,曾爸爸以为他没听见,更大声地重复了一遍:“小伙子胆子大,快下来帮我杀鸡!咱们到院子里去!”
曾爸爸手上的鸡挣扎地更剧烈了,严杨北那颗脆弱的兔子心,也感同身受一般,剧烈颤抖了起来。
他勉勉强强下了楼,很希望曾青青这个时候能够出来一下——哪怕是去那个水泥灶台上呆着,也比让他去杀鸡好啊!
曾爸爸还在楼下等着,严杨北才走到楼下,他就哥俩好似的上前拉他,明晃晃的菜刀就在严杨北手边不足几厘米处折射着夕阳的余晖。
院子里除了那棵大石榴树,还有个半米宽一米长的小苗圃,上面种了些韭菜蒜苗。曾爸爸在苗圃边上的木头桩上坐下来,手起刀落就把鸡头给砍了。
“快!快!把盆拿来!鸡血都流到地上了!”
严杨北盯着那只翅膀颤抖、断掉的脖子还汩汩往外流血的鸡,膝盖都软了。别说盆,连自己姓什么都快忘了。
曾爸爸还一个劲地喊着“严小北”,额头的青筋都突起来了。站着不动是干什么?大男人杀鸡都不会?
夕阳渐渐下沉,远处隐约传来孩子嬉闹的声音。在严杨北快被曾爸爸瞪哭出来的时候,曾青青终于拿了个小瓷盆从里面出来了。
“你们……”
严杨北迅速地朝着她的方向走去,说是全线溃败都不为过。曾爸爸脾气急躁,看着自己满手的鸡血整个人也跟打了鸡血一样:“曾青青,你这个什么严小北也太不男人了!”他们家青青才小学就不怕这个了,还能帮着接鸡血拔鸡毛。
曾青青看了眼脸色苍白的严杨北,快步走到他前面,挡住了她爸爸一大半火热的视线扫射:“爸,他不叫严小北,是严杨北。”
☆、、练习悲伤
严杨北理所当然地睡在了曾青青隔壁的客房。
曾爸爸很欣慰,曾妈妈也很放心。严杨北却很不安稳:“我们以后就住在这里?”曾青青觉得奇怪:“这里不好?”
严杨北沉默了会,犹豫着说:“你说帮我找西街菜市口。”曾青青失笑:“我是有帮你找呀。但是这个地名太普通了,得慢慢找。我现在身体不方便,等我身体好了,就带你去。”
严杨北说不出拒绝的话来,曾青青确实没有说谎。虽然几乎足不出户,曾青青房间里的各种八卦杂志和地图却越来越多,几乎每天都有快递上门。
曾青青指着花花绿绿的地图分析给他听:“我们从这里出发,现在在这里,这附近地方叫‘西街菜市口’的一共有两个,隔壁省有三个……”
严杨北的视线随着笔尖慢慢移动,神色专注。曾青青把地图留给他,自己抱了八卦杂志去一边研究了。
李霏乐最近人气爆棚,连着上了好几个头条,与某大牌歌星的绯闻,与某富家公子的绯闻,与某大牌影星的绯闻……归纳起来,就是“绯闻”两个字。
曾青青拿着铅笔刷刷刷把几个男人圈起来,又打开电脑搜了一圈——那帮人针对的是李霏乐是肯定的,但是,会是谁呢?
情敌?竞争对手?不小心得罪了的金主?
曾青青握着铅笔,一目十行地看着屏幕上的花边新闻。有些完全就是瞎扯,有些倒是真爆料。之前的那个电视剧已经快杀青了,剧照也流了一些出来,曾青青只看了几眼就都关掉了,连那个颇有好感的男二都不想再看见。
有关方信电影的消息也有,只是搜不到太具体的内容,倒是方信儿子方善要跟随父亲脚步执导拍电影的消息占了不少版面。方善跟父亲模样十分神似,选的题材却与父亲大相径庭——甜腻腻到让人牙酸的都市恋爱题材,启用的还是刚刚开始冒头的新人。
清清爽爽的电影学院在读学生,连笑容都透着股干净劲。
日子过得又慢又闲散,严杨北觉得全身的骨头都快生锈了。曾青青就找他帮着研究剧本:“你就帮我举着dv就好了,对对,镜头对着我。”
哑女没有台词,所有的情绪就只能靠表情和肢体动作来表达了。曾青青琢磨了半天剧本,真对着镜头了,还是觉得找不着感觉。
不在只需要背影,不再没有名字……
严杨北看着镜头里神色有些茫然的曾青青,呆立在凌乱的房间中央,脸上那表情与其说是悲恸,不如说是曲扭。拍完后曾青青自己来看,也有点发窘。
严杨北安慰她:“又不是真的失恋,不像才是正常的。”
曾青青叹气:“你连失恋都懂啊?”严杨北斜了她一眼,鄙视的情绪学了个十足十:“很好学的。”
曾青青心头一动,把他拉到自己刚才站的位置:“你来试试——你就想,你努力了这么多年,终于变成人了,终于来到城市了,但是一直找不到你那个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