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漫长的道路,如果你用脚步来丈量,也会有尽头处。
“在这样的一个夜晚,”我内心感慨着,“我所牵着的,是一匹白马。只是,白马上的那位银袍将军,却不知身在何处了?这一路上,这马蹄声和脚步声,就像锦官里那蜀锦上的明线与暗线,密不可分……”
从驿站返回的林荣林大哥,回住所休整去了。
望着他那渐行渐远的背影,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的眼眶,涌上了晶莹的泪珠:唉,这短短的十多个时辰,我就目送了两个人的离去。如果说魏基立的绝尘而去,意味着恩断义绝,互不亏欠,我甚至还有点如释重负的感觉。那么,林大哥那孤单的背影,就只能是让人怅惘不已了;他的世界里,并没有我红烛下的红妆纤手……
“……和白马银鞍有关的故事,也就到此为止了吧?”晨曦微明,赵馨予呓语般的感慨,就飘荡在那凄清的晓风里。
斜倚着那壁立般的巨石,赵馨予秀眉微蹙,暗自思忖着:到目前为止,透过那抽丝剥茧般的回忆与反思,我大体上可以断定,对于阴平关的失守,魏基立确实有着着重大的嫌疑。尽管,我还没能拿出铁证,不过,至少,也算是有一个侦破的线索了。
而林荣林大哥呢,侠肝义胆,他忠义为先,如果需要的话,到时,他还是可以指望的。
当初,后主也曾担心,就凭我一个人,就能够把事情办成?
当时我就想着,成事与否,与人数的多少,未必就有必然的联系!人家又不是小河里面的鱼虾,就等着你来撒网。再说,见到你来撒网,人家也会躲避起来的。缉拿要犯,跟正面的冲锋陷阵,还是有区别的。
当然,左膀右臂还是很有必要的。
这种事情,难度是相当大的。
至少,你先要锁定嫌疑人。接下来,还要找到证据。要不然,你凭什么可以采取行动?
而且,还有一个难言的苦衷:现如今,蜀汉社稷已然沦丧。在此情况之下,我奉蜀汉后主口谕,缉拿要犯,是不是有着某种怪异之处?
不过,怪异归怪异。有些事情,即便不是奉后主口谕,我也是要去做的。在我看来,如果不把那些玩忽职守、祸国殃民者绳之以法,正义何在?作恶者不受惩罚,世道人心何在?如果没能给世人和后人一个交代,我辈岂不是尸位素餐?
在这种情况之下,为了完成此事,为了不辱使命,我的身边,自然是需要几个帮手的。而林荣林大哥,就是一个重要的人选了。这林大哥,急人之所急,义无反顾,确实是要招致帐下的。
哦,将魏基立魏少将军作为重大嫌疑人,是不是有点公报私仇的嫌疑呢?
在真相大白之前,各种各样的可能性,都是存在的。而嫌疑人与罪人,是两个不同的概念。简单地说,怀疑本身并没有什么错,如果连一个大致的目标都没有,如果连一个搜寻的范围都没能确定,破案之举,又从哪里开始呢?行动的方向,又如何确定呢?
当然,就算确定了目标,依然是困难重重。
先要找到犯人,然后再想着,如何把该犯人捉拿归案。
这种事情,如果没有几个得力助手,想要得偿所愿,那是不可想象的。说得严重一点,不是你去缉拿要犯,而是该要犯人多势众,反而把你捉了起来,让你徒呼奈何。
想到这儿,我也就能够意识到,所谓独木难成林,就是这个意思了。
到现在为止,我的不少想法,还是有点不着边际的,有点虚无缥缈的。这其中,一个重要的原因就在于,自从领到重任之后,我还没遇到自己人,可以商量几句,探讨一番的自己人。这样一来,一些想法,自然就会流于表面,是不成熟的。
由此,也不难想象,能够有几个帮手,确实不错。
且不说能够帮上多少忙,能够听手下说上几句,大家能够有所交流,那也是很难得的了。
嗯,“集思广益“齐心协力”“群策群力”之类的说法,就是这个意思了。
影子,一个人,光有影子,还是不够的。因为,影子不会说话,也帮不了什么……
嗯,到目前为止,后主所交代的第一件事情,也算是有点眉目了吧?
那么,那第二件事情,和那师婆有关的第二件事情呢?
既然不急着赶路,那,那就再细细追忆、推演一番吧。
事情,就从辞别林大哥之后说起吧?
望着林大哥那远去的背影,对于我来说,似乎也就意味着一段青葱岁月的结束了。
哦,那久违了的如烟似雾的江南女子……
匆匆数月过去,转眼间,就到了深秋时节。
这天下午,我刚走出锦官,我的目光,就变得有点疑惑不定起来。
原来,在离这锦官大门三四丈开外的地方,一个二十上下的姑娘,正四下打量着什么:这锦官门楣上,那写着行楷“锦官”二字的匾额,甚是醒目。如果是识字之人,一看就一目了然,似乎没必要看那么久吧?若是不识字,尽可以向来来往往的路人,打听、确认一下,也不是多大的难事吧?
“哦,”我暗自思忖着,“其实,她是一时下不了决心。此时此刻,她有点犹豫,还没有作出决定,不知该不该一探究竟?”
这样想着,我就下意识地注视起这陌生的女子来。
凝视片刻之后,我大体上能够确认,单看年纪,这女子似乎比自己要稍大一点。她真正让人眼前一亮的,就是那白皙如玉的面庞了。
对于本地姑娘的肤色,我自然是再熟悉不过的了。因此,相比之下,我就觉得,这陌生的女子,那肌肤,水灵灵了,似乎就像那细雨之中的羊脂,只要轻轻一挤,就会湿意淋漓。
“这位姑娘,”我越有点惊疑不定、惊愕不已了,“尽管衣着朴素,然而,却自带一丝高贵的气质,似乎也不像那种衣食无着落之人。只是,如果她不是想着找个活儿干,大可以一走了之,又何必如此流连不已呢?”
“这位姑娘,”我再也忍不住,开口了,“请恕小女子冒昧,你,驻足良久,有何贵干呢?”
那一刻,我暗自思忖着:我执掌锦官一年多了,说起话来,自带一种威仪与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