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宅中灯火盈盈,似乎楚清鸢料准她除了这里无处可去,早已在等待她。
谢澜安脸上苍白如雪,神色木然,径自入室,倒出两杯酒。
“你是我一手教出来的,栽在你手里,我不认也得认。喝过这杯酒,恩仇皆泯,你给我一条生路。”
楚清鸢与她相隔一张几案,神色好整以暇,在灯下细细欣赏女子的容颜,从始至终未往酒杯上扫一眼。
看够了,他方含笑道:“阿澜,你也说了,清鸢是你教导出来的,岂会明知是毒酒而饮下呢?”
谢澜安眼神一变,眸中的光芒渐次熄灭。“是了,是了……棋差一招,走投无路,不死何为。”
说罢,她抢过那两杯酒灌入喉咙。
楚清鸢没料到她如此刚烈,一瞬失了神,慌忙冲过去抱住她的身子,“阿澜,我没想要你死,你何苦——”
一蓬鲜血从他的脖颈喷出。
刺进他喉管的,是谢澜安藏在袖中的簪。她只有一次机会,平生没杀过人的女子了狠。
聪明如楚清鸢,却不想想,城中连个敢接济她的人都没有,她去哪里弄来毒药?
“真正的毒不在酒里,在人心。你背叛我,我纵是死又岂会让你好过。”
做完这件事,谢澜安慢慢拭净手上腥腻的血污,知道自己无处可逃,已存死志。可就在这时,忽有一伙人持械闯入楚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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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闲与其被捉回去下狱受审,说不定还会沦为权贵玩物,谢澜安闭上眼一跃而下,粉身碎骨。
谁知她死后魂灵不散,竟化成一缕游魄,在不阴不阳的幽冥间游荡。
开始的时候,谢澜安心中充满愤恨与不甘……后来一岁复一年,她见证了没有太后辖制的少帝,本以为可大展拳脚,结果却很快被世家势利反扑,再度沦为傀儡;藩王趁机起兵;而大玄因庾太后之变,又引来北方胡人大举南侵。
九州自此陷入战乱。
江南百姓沦为两脚羊,粥卖妻女,易子相食,枕骸遍野,白骨千里。
她身不在地狱,眼前才是地狱,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国家疮痍,什么都做不了。
就这样浑浑噩噩飘荡了几十年,还是上百年?
“骗子!你是个大骗子!你不知羞耻吗!”
“你当真是女儿身?”
游原上同时响起一男一女两道质问声,打断谢澜安的出神。
她霎了霎睫,背对楚清鸢走出去,不再施舍他一个眼神。
报仇很简单,一刀的事。前世一簪子刺死他是时间不够,太便宜了他,这一回,她有得是工夫让这狼崽子生不如死。
楚清鸢望着那道背影怅然若失。
谢澜安往人群中找了几眼,没现何羡的影子,想他此日不曾来。她没对质问她的郗符解释什么,转而看向泫然欲泣的安城郡主。
对上那双通红的眼睛,谢澜安顿了顿,“对不住了。”
女子掏心掏肺爱慕一人,其情何其珍贵。从前她被这些女郎钦慕,一直心有愧疚,这声对不起,是欠她们的。
可是不知羞耻?
谢澜安想起北胡来侵时,那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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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乱,江左……”她慢吞吞咂摸一会,觉得这词有,“我朝哪条律法言明,不许女子掌家?你们涂脂抹粉,我冠缨穿袍,同样立于天地间,我怎么就成妖了?”
一抹压不住的戾色从谢澜安还笑着的眼中透出,她环顾四方,凛若霜晨,“至于雅冠的名号,我从不在意,你们想剥去我身上的评品,简单,我谢含灵就在这里,谁不服,上前比过,只要胜我,明日的金陵第一人就是下,哪位先来?”
先前声的公侯子弟们一噎,左右看看,面色难堪。
这谁敢先来……她的身份是假的,可那身才学是实实在在的啊。
不说谢澜安五岁知书、六岁成诵这些陈词滥调,就说她年幼时,京中盛行儒释道三教之辩,多有“名教不如自然”的论调。谢家二老爷凑,将他的垂髫小侄领上辩台。
时谢澜安年方七岁,粉雕玉琢,侧耳聆听半晌,开口只问一句:“僧道日饮几盏水?”
旁人将老庄释氏拔高到然脱尘的高度,大为推崇。这七岁小儿却只用一句话,就告诉众人,道祖佛陀也免不了吃喝拉撒,一下子将三者等同在日用饮食之间。
“一语玄”的赞誉由此传开。
而她的字,更被荀祭酒亲口赞过,已得临池三昧。
在以往,金陵子弟皆以输给谢澜安一筹为荣,那代表着他们有资格同金陵第一郎君相提并论。可今日他们若输了,不用等到明天,就会沦为全京城的笑料。
江左士人的名声重过一切,哪个敢与她比?
与王道真、谢知秋同辈之人,更不可能纡尊和这个丫头比划学问。赢了没甚光彩,再说他们就一定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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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