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成是温爹一手带大的,最开始挣钱的时候学的第一课就是见识贫穷。跟那群兄弟住大通铺待了那么多年,温成太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温爹从不教他大道理,但他却曾亲眼看着自己同铺的兄弟为了几块钱的加班费而给管排班的组长洗了一个月的衣服,里衣袜子都是他洗的。
温成震惊极了,一度以为他那个兄弟是脑子进水发烧烧糊涂了。
加班费又不多,贪这个便宜做什么。
他兄弟就一边洗衣服一边跟他讲:“我爸就是个赌鬼,打走了我娘,远嫁了我姐,还卖了我弟,我得攒钱把他们都给赎回来。”
从那时候起,温成就对钱有了具象化的认识。他也就知道了,有些东西是不能碰的。一旦碰了,毁的就是一家人。所以,他从不玩任何游走法律边缘的东西。
温暖“哦”了声,又轻声问他:“那你感觉他们能一直做下去吗?”
初开始的上山是一条斜路,盛渊就走在李家兄妹后面,背了个沉甸甸的双肩包,一看就是很得李强信任。
温成伸脚踢了下她:“别乱看。”
待温暖收回视线,又开始盯着温成看的时候,他才忍不住招了。
“有市场的生意,肯定是能一直做下去。但你要问人,我就不知道了。”
李家又不只李强一个,那家KTV也不全是李家的。
海市有些消息都是互通的,比如他们罐头厂这两年要死不活的时候,他们在生意场上不落好也就算了,温成出去玩摩托或者陪江果去看别人打拳,也不会有现在那么得脸。
人都是这样,一贯喜欢踩高捧低。
温成其实多少能听到一些信:“他们家比较特殊,李强老子跟其他人是异姓兄弟,产业都是他们几个老不死的在管。别看现在人人都喊他少东家,他也只能说是比较看好的一个。”
所以,李强现在才会想着巴结讨好江家、他又或者是其他能够给他提供助力的人。
“根系庞大,关系错综。”温暖总结。
温成揪了根杂草:“算是吧。”
温暖没再说话,只是在想那天拳击场的事,到底是李强自己主导的还是他们整个家族的选择?
李家无异于刀尖上起舞,可盛渊真的能想明白吗?
他又会做些什么?
温暖想不出来,但她现在多少明白了为什么江辉和温成都愿意给李强几分面子。那是一群踩着红线的亡命之徒,非必要都不会想跟他们起冲突。
她轻轻舒一口气,是真觉得盛渊这次可能是遇上大麻烦了。
就是不知道这个劫是她蝴蝶煽来的翅膀,还是上辈子盛渊也这样经历过?
“吓着了?”温成起身活动了下,“别担心,有你哥呢。”
温成其实并不担心得罪李强,李强毕竟还不能代表李家。
这就是李强的死穴。
他们这群靠着厂子起来的实干家跟李家还是不大一样,他们有自己的商会和人脉。
动不了李家,但不代表动不了李强。
谁都不可能让他亲妹吃亏。
温成拉她起来:“走吧,大小姐。你喊得人已经到了。”
爬山向来是个苦力活,温成跟她又都是个没经验的,一天都没锻炼,上来就直接开干。
别说是温暖,就是温成到半山腰都开始喘。
“歇、歇歇。”温成坐在块大石头上,喘着气,手里还接了个随行人员给的小木棍,戳着脚边的泥土,就差戴个黑墨镜敲着碗,沿街行骗了。
“哥,”温暖撑着伞,看向亲哥,很是担忧,“要不我找个中医给你看看吧。”
一行上山六个人,怎么就他哥喘成这幅样子?
多少有点虚。
温暖习惯性地把这事安排给随行人,让他们找张纸帮自己记下来。刚好她让人从京市请来的医生估摸着也快到了。
温成要脸不要尾,拄着拐,摇摇欲坠地就要站起来。
“谁虚了,我好着呢。”
说着,他略微忧郁地看了眼温暖,而后就一意孤行地朝前走。
“温小姐?”旁边领头的男人问她。
“跟上去。”
温暖依着靠背,撑着伞,示意抬轿子的四个人跟上亲哥。
她最多也就爬了二十米,身体确实不行,出虚汗,而且地也脏,白色的运动鞋眼看就要成黑色。
温暖从不难为自己,一路让人抬着上来了。
温成早就不锻炼了,久坐办公室,往上爬都是咬着牙不想让温暖瞧不起自个。也是真邪了门了,那四个男的跟不知道累一样,抬着个轿子都没听见个喘。
男人的好胜心一下子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