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方才嬴渊说墨家迂腐,在相里成耳中如同胸腔撞钟,
那么现在一句‘从百姓中来,到百姓中去’,就是踏踏实实得在相里成头顶打雷了。
这一句话,仿佛是一个圣明的贤人伸出手,指导一个蹒跚学步的孩童一般,充满启迪和明示。
就连在一旁听着的扶苏,此刻也是面色一震,整个人的眼神都是难以置信。
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家六弟会冷不丁冒出如此一句充满见解的话语。
贤人有云: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可现在,自家六弟,硬生生具体得描绘了如何‘以民为贵’!
想要说出这句话,眼光,格局,发自内心的珍重百姓,缺一不可!
“六弟。。。。你。。。。”
扶苏的嘴唇略微颤抖,甚至有点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他只觉得太过于震撼了。
嬴渊面色依旧严肃,然而却没有理会自己的兄长,反倒是一把伸出手,将相里成从位置上拽了起来:
“君子坐而论道,贤人起而行之!”
“昔年墨者何等模样?腓无胈,胫无毛,沐甚雨,栉疾风!风雨之中,勤恳劳作。为百姓踏踏实实做事!这才是真正的兼爱。”
“而现在呢?天下安定了,太平了,不将目光放置在兼爱上面,反倒是对于昔年的‘非攻’耿耿于怀。”
“墨者从何而来?是自幼富贵的子弟吗?”
“错了!都错了!”
“墨,出自百姓,应当要流向百姓。”
“只有踏踏实实为百姓做事,这才是你们墨家应该所为!”
“相里成,”
嬴渊语气一顿,眼帘微微低垂,忽而压低声音开口道:“让你当墨家的巨子,想必墨翟先生很失望。”
一番话说完,嬴渊转身。
朝着内室走去途中,又是一顿。
“哎!”
长叹一声,而后离去。
偌大厅堂之内,只有扶苏和相里成。
二者皆是愕然。
思想言论的震惊,远比身体上的震动要可怕的多。
特别是嬴渊方才之语,甚至让着二人,久久难以回神。
。。。。
良久,扶苏眼神复杂得看了一眼相里成,叹气道:“相里先生,是本公子莽撞了。”
“今日之事,就这样吧。”
他后悔了。
他没想到,自家六弟心中所想,居然如此宏大,甚至远远超越了他们目光所能看到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