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清棠不知卫时舟是也喜欢作画,还是有什么别的用意,又或者说他仅仅喜欢制取颜料,所以才会去拜那位老先生为师。
但卫时舟再温润随和也是皇帝,容清棠觉得自己应不会像老先生说的那样,找卫时舟帮自己制取颜料。
看着手里那个花纹别致而极具质感的木盒,容清棠想起怀文师兄一开始说的话,转而问:“师兄为何原本想拿它贺我和离?”
“不是都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吗?”
怀文一贯冷淡平和的脸上有了些笑意,反问道:“寺庙又做错了什么呢?”
容清棠很少见到师兄有这般幽默风趣的时候,也笑着道:“那看来是这桩婚事错了。”
怀文摇了摇头,“是那个人不对。”
“这一年以来谢闻锦一直待你不好,你们和离,师兄是赞成的。”
“我知道,”容清棠神色柔和,“你和师父师娘总会支持我。”
当初容清棠和谢闻锦成婚后不久,便曾同怀文说过,无论谢闻锦到底因何苦衷而待她冷漠,她都只会在王府里待一年。
一年以后,若谢闻锦仍将她和这桩婚事排在最末,假借保护之名行隐瞒与伤害之事,容清棠会与他和离。
容清棠从未见过自己的母亲,自她有记忆起父亲便已被罢官抄家,背上了莫须有的罪名。但父亲把所有的爱都给了她,从未让她受过任何委屈。
自在那场饥
荒中相识,柔蓝和群青、绿沈他们便愿以命相护,用万分诚挚的情意陪伴在容清棠左右。
而有了疼爱她的师父与师娘之后,容清棠身边还多了几个待她很好的师兄。
容清棠已拥有那么多甘美甜润的果子,内心充盈而满足,绝不会因为那颗涩口畸形的而委曲求全。
是以她弃了一段所谓深情的关系也不足为奇。
怀文看着才十七岁的师妹,温声道:“前尘往事尽可随它湮灭,可堪托付的良人或许不会来得太迟。”
容清棠抬眸望向他,问:“师兄指的是?”
怀文轻轻摇了摇头,只是说:“我亦不知那人是谁,需得师妹自己遇上了,才能认出他来。”
没来由的,容清棠心底忽然浮现一道清瘦颀长的身影。
她不自觉地微怔了几息。
怎么会忽然想起他。
*
栖霞山猎苑一角。
刘楚楚正垂首站在自己父亲眼前。
“赐婚的旨意已经定下了,即便是我也不能违逆。”刘相沉声道。
刘家再势大,君臣之别也仍然存在。刘相再疼爱自己唯一的嫡女,也不可能因为女儿的婚事拼上刘家几代人的积淀,就此与皇室撕破脸。
到时恐怕他们这位年轻的帝王会更有理由将刘家连根拔除。
“如今你要么遵旨嫁给谢闻锦,要么在大婚之前便死在相府内,或是有别的什么办法,你也尽可以去试,莫将整个相府都拖下水便是。”
刘楚楚低垂着眸子,安静了许久,
才问:“父亲放弃我了,对吗?”
所以才会明知谢闻锦昨夜在山林中摔断了腿,很可能就此落下残疾,却还是让她奉旨嫁给谢闻锦。
圣旨上写明,要求刘楚楚与谢闻锦在三日之后便完婚。刘楚楚从未想过,贵为相府千金,自己竟不得不如此仓促地出嫁,还是嫁给一个心系他人的残废。
刘相眉心紧蹙,责问道:“难道我不曾苦心为你谋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