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過不久他若消散,或許也是這幅景象,他會和老頭子一樣死得連渣都不剩,神魂盡散。
沈越山一坐就是一整日。
夜幕降臨,星河萬里,老頭子的死沒有影響到光芒盛亮的圓月。
又兩隻臂彎從背後圈住了他的腰,沈越山後背貼到了一個灼熱的胸膛,那隻鬼似乎俯身將下巴搭在他頭頂,低聲道:「你在難過。」
或許吧。
沈越山也分不清這算不算難過,他只是坐在這裡不想起來,老頭子被雷劈死的太快,他連救都來不及救。
他沒說話,那隻鬼也沒說話,就這麼靜悄悄抱著他,和他一起待了會兒。
須臾。
容荒察覺到沈越山的狀態有異,他眼底微沉,鬆開環著沈越山腰間的手,繞至前方,看到沈越山的神色,頓了頓,便撩開衣擺在沈越山面前俯身半跪下來。
他長眸幽暗,抬指輕輕拭去沈越山眼尾的水珠,陰沉道:「……別哭。」
這嗓音沉得不像是哄人,反倒像在發布命令,語調卻是稍有的溫和。
沈越山一愣。
哭?
他伸手在臉上摸了一下,低頭看到指尖一點濡濕,漠然的神情里顯出幾分茫然,道:「我哭了?」
「廢話。」
容荒將沈越山面上的淚水全部擦拭乾淨,望著怔然的沈越山,他眸色愈發晦暗深沉。
無情道,太上忘情。
原來這就是太上忘情。
極悲極痛,卻面無神情,即便流淚也不會有任何情緒,忘情……他要這個人,不能忘情。
……
另一邊的星辰殿。
驚雷之中,鍾離寂又一次奪回了神識,自從有上回的經歷,他便意識到有一個外來者在占據他的身軀。
這個人……
是另一個他。
鍾離寂從來不是個任人擺布的人,但他從對方遺留的一點神識之中,看見了即將要發生之事。
就在今夜。
庚辰仙宗宗主飛升失敗神魂消散天地,沈越山大悸入水鏡屠殺異獸,最終拖著疲累的身軀回到星辰殿……來找他。
沈越山面無神情,眼裡卻晃著淚光,衣擺沾染了異獸鮮血,帶血的手扶著門沿,站在星辰殿前遙遙望著他,背後是寒冷潔白的雪地,和一望無際的星空,銀白衣裳的青年顯得那樣孤寂,輕聲道:「師祖,師尊好像真的死了。」
當時他怎麼回答?
他說:「生死有命,天道自有眷顧。」
可當那個眼中晃著淚,會在無助時下意識跑來找他的沈越山,以另一種以身祭天的方式消散在天地,化為充盈靈氣爆發落下大雪之時。
鍾離寂的道心被動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