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绎的最后一句话,稳准狠的将元隽的怒气带到了又一重高峰。
沉默须臾后,元隽冷哼一声:“我倒没听说过,盯人还有隔着千山万水的盯法。”
他的话多少有些回避问题的意思,裴绎挑了挑眉,倒也没有死咬着他不放,只道:“是没有。我这不知错就改,便要将人带回身边盯着么!”
一道森寒的眼风如冰刀般投射出去,元隽死死看着他,一字一句道:“你想都别想。”
裴绎哼笑一声,从容的与他对视:“怎么,这么跟我说话,不怕我来个玉石俱焚,索性不救人了?”
闻言,元隽目光一紧。裴绎看到他双手紧握又张开,应当实在极力平复自己的怒气。
“两天——”元隽说:“两天之内,你救不出来,我自己救。”
他撂下这句话便转身离去。然而第二天早朝之后,裴绎前脚刚被京兆尹迎入天都城门,后脚便听到了羽雁王奉命巡视京郊疫情的消息。
心头叹了口气,裴绎想,这可真是‘天意’不给你亲自救人的机会了。
“把人放了?!”
凤和殿中,妃妾定省之后,太子妃独独留下来,同皇后说了欲放归裴筠筠的请求。皇后娘娘一听,直接便气着了。
她看着跪在自己脚边的太子妃,斥道:“呵!你知不知道本宫费了多少口舌,才让陛下将太子与元蔚支出京去?你倒好,不说抓紧时间了结了这一隐患,反倒在这个时候来同本宫说
放人?你究竟在想什么!”
太子妃俯身道:“母后容禀,儿臣此举实是情非得已!”
说着,她便将昨夜派人去见裴绎的事同皇后禀了。
听到裴绎拒绝以人换人的话时,皇后皱眉道:“哼,梦粱侯既已把话说得这么明白,咬死了不换人,照你的性子,理当行杀威之举,将姓裴的丫头凌迟泄愤才对啊!”
太子妃心说自己确实很想这么做,可架不住除了人之外,朗月还有别的东西可以给。
她深吸一口气,道:“梦粱侯言明不会以人换人,但是,他却愿拿一物换人。”
皇后问是什么,她抬头认真的看着皇后娘娘的眼睛,一字字道:“等天令。”
随即,只听啪的一声,竟是皇后娘娘惊落了手中的翡翠念珠。
太子妃并不着急,任皇后娘娘仔细消化着这个消息,半晌之后,只见皇后面色惊愕惶惑,朝她问道:“等天令……等天令在大雍国破时便已失踪,中原遍寻不见,倒是远渡重洋去了朗月?”她眼里十足的怀疑:“裴绎说在他手里,你就相信他说的是真的?”
太子妃摇摇头。
她道:“儿臣并不尽信,只是关于等天令的下落,我想母后您也不会否认,最大的可能,它就在那人手里。而那人若是身在朗月,那等天令在梦粱侯之手也就说得过去了。”
“有多说得过去?”皇后却并不买账,一味觉得此事荒谬:“等天令是什么份量?它比这
母仪天下的后位都值钱!就算等天令在那人手里,而那人身在朗月,可她又怎么会把这么个东西交给裴绎?”
太子妃仍是摇头,不可否认,这的确是不好解释的一点。可她还是认为:“儿臣不知。只是儿臣是决计不愿放过这个机会的。”
她心里明白,皇后纵然怀疑,但却也同自己一般,是绝不会舍得放过这个机会的。
就因为等天令,实在太值钱,谁也无法承受错过它的悔恨。
她继续道:“儿臣已经想好了,只要母后允准,明日儿臣会亲自将裴筠筠给裴绎送过去。到时候,若是他能拿得出真正的等天令,我便将人给他,反之,我会当着他的面,亲手了结了这个多事的丫头。”
皇后一听,眉头一皱:“亲自去?你疯了?”
太子妃当然没有疯,若非不得已,她也不愿意走出帝宫去。
她道:“等天令是等天李氏的至宝,如今只有我能辨别出真假,连李璲都不行,我必须得去。”
皇后面色沉凝,陷入了思考之中。太子妃想了想,起身后退两步正对着皇后跪了下来,行大礼恳求道:“还请母后为儿臣周全。”
皇后抬眸,深深打量了她许久。
“你该回东宫了。”
太子妃猛一抬首,第一反应便是皇后不允,可入眼所见,却是皇后娘娘站了起来。
皇后娘娘从她身边走过,道:“愣着做什么,还不起来。正好,本宫也随你一道过去,看一看
阿冶如何了。”
太子妃心中落下了一块大石头。
这日下午,昏迷数日的冯良娣终于清醒了过来。
晚些时候,启元帝那里便得到了冯皇后对此事的断绝。
“臣妾已经问过良娣了,良娣说那一日在承祚殿,自己与羽雁王侍女虽有口舌,但摔倒失子之事,却与其无关。”皇后道:“良娣当时本是要往太子身边走,可身边的宫婢照应不及,反倒绊了良娣一脚,这才造成此等祸事。臣妾已发落了良娣身边的宫婢,至于羽雁王侍女的处置,不知皇上如何打算?”
启元听完她的话,多少还是有些意外的。
他徐徐抬起眼来,嘴上衔着意味不明的笑意,问道:“皇后……这是想放过睿王府了?”
皇后心中微有忐忑,垂首道:“陛下明察。臣妾是依事实禀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