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话音落地,裴筠筠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元蔚若有所思的将她的背影望着,半晌,唇角一勾。
吩咐人将东西接下来,传话代为转达谢意,他径直进了内室,朝莫名冷脸的人问:“之前你救的那个叫画奴的丫头,听说蘅儿有心把人收在身边,你拦下了?”
裴筠筠脱口便想将自己的考虑道出来,但话到了嘴边,却忽然反悔了。
她轻哼一声,将手里的书册摞的噼啪作响:“这不是怕表姑娘来了,没有妥当的丫头派去跟前侍候着么!宗姬身边的丫鬟够多了,好不容易遇着个不错的,奴婢也得为周全人事考虑不是!”
“你还有未卜先知的能耐?”元蔚往玉榻上一趟,目光追随着她四下忙碌的身影,无心般道了句:“今日之前,我都不知扶夫人有此一举,你竟皆悉了,怎也不早提点我一声?”
说话间,便见那人背对着自己整理多宝阁的身影微微一顿,他猜,这时候,她或许在极力压制唇边那点呼之欲出的笑意。
片刻后,她问:“提点什么?提点您为表姑娘备礼?”
语气虽还是挺冲,但却有了些底气不足的意味。
收回目光,阖眸一躺,他悠悠道:“是啊,可得备一份大礼,怎么说也算半个自家人……”
她没道理的想,哟呵,这就算半个自家人了?
跟着就听他道:“也不知这京都里哪家的公子出挑些,配得上庶母家的这位妹妹。”
他分明听到了,自己的话尚未说完时,不远处便传来一道声细如蚊的笑声。
她缓步走来,边走边道:“殿下的话,在扶夫人面前也是这样说的?只怕不能吧!那不是要伤了夫人的心?”
“夫人什么心?”
她哼笑:“成全您坐享齐人之福的心啊!”
元蔚睁开了眼睛,她已站在了自己面前。
她感叹道:“听说那位表姑娘生得可是不错,又是个世家嫡出之女,做您的侧妃……倒也挺般配!”
“再般配也是无缘。”他惋惜道:“我总不能委屈了你们裴家的姑娘。毕竟婚约早定,即便要封侧妃纳姬妾,也得在主母进门之后再说,方才尊重得体,你说是不是?”
说起来,羽雁王与裴氏千金的这门婚事定在启元二年,彼时步王妃薨殁不久,元蔚身在孝中,故此只得推迟婚期。
没想到,这回出了母孝,却又一脚踏进父孝里,一守又要三年。
这桩婚事,也算是命运多舛了。
裴筠筠看了看元蔚,目光里满是质疑:“三年孝期,您还真等得起?”
“你不信?”
裴筠筠但笑未语。
扶夫人等人一走,转眼间便到了除夕。因府中蒙孝,不宜出席宫中夜宴,睿王府便关起门来,简简单单的过了个年。
开宴之际,还是做客的扶家姑娘头一个问了句,怎么不见睿王殿下。
扶微的话刚刚问完,葵星便进殿禀道:“启禀殿下,主子身上不爽,实在不宜成行,特
遣奴婢前来告诉一声,今夜便不来同乐了,请殿下与诸位安心守岁团年便是。”
元蔚应了一声,又嘱咐葵星两句,便让人下去了。
葵星走后,扶微忧切道:“早听说睿王殿下贵体羸弱,小女在府中客居多日,都还未得机会拜见,实在是失礼至极了。原还想着趁今日好生补上一礼,却没想到……”
元蔚笑道:“表妹不必如此客气,舍弟自小体弱,便也养成了长年累月不爱见人的性子,说起来哪里是外人的过错,都是我们元氏的失礼。还要表妹不见怪才好。”
“殿下说的哪里话,自然是睿王殿下的康乐是头一位的,小女哪会挑这个理!”
这两人在那儿有来有往的客气,侍奉在侧的裴筠筠,却是已随葵星那番话,飞走了神思。
在她印象里,元隽的身体就从未好过。过去在羽雁还能时常见面,如今到了天都,十天半个月能见一次都是稀罕了,似乎……
他的病势,又重了些。
她这样心不在焉,手下便也没了分寸,等绿妆的一声斥责入耳时,她一回神,才发现自己把酒倒出了玉盏,已然洇湿了元蔚的一片衣袂。
“殿下恕罪!奴婢冒失了!”
她说着,匆匆掏出帕子便要去给他擦拭,却被元蔚皱着眉拂开了手。
绿妆猜到元蔚的意思,福身道:“殿下,去更衣罢。”
元蔚点了下头,却一时未动。
他意味不明的看了裴筠筠一眼,转而携了两
分未抵眼中的笑意,同扶微道:“前些日子本王进宫时,圣上还曾提到要为舍弟赐婚的事。想来日后有了王妃从旁照看,他的身体也能渐渐好起来。”
扶微一怔,随即笑道:“殿下说的是,就是不知是哪家的千金这样好福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