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帘听出讽刺,便冷笑“你少得意!你且等着,我这病三五日便好了,我回来便生撕了你!”
真可惜,她说的都是实话,青帘却偏不肯信。
春芽便轻垂眼帘“姐姐好生养着。我也期待,咱们还有再见面的那天。”
云毓院中,原本只有绿痕和青帘两个头等丫鬟,其余都是粗使的。
如今青帘走了,那必定由春芽这二等丫鬟替补进屋内伺候。
也就是说,她有机会能为云毓值夜了。
这样的良机,她必定死死捉住,再不松开。
春芽回到「明镜台」,便见齐嬷嬷带着人从青帘的屋子里搜出了不该有的东西来。
齐嬷嬷原本是带着人来打扫青帘的屋子,免得留下病气,却没想到竟有“意外惊喜”。
——有断了线的佛珠、打湿过的经卷,这些云毓都替青帘认了,说是他赏给她的。
可后来,齐嬷嬷却从青帘的褥席底下搜出一条男子的亵裤来,而且明显是僧衣的形制,便连云毓都无法再帮。
齐嬷嬷冷笑道“不搜不知道,原来青帘姑娘这屋子里这么热闹!”
便所有人心下都明白,不管青帘的病能好还是不能好,她都没机会再回云毓身边伺候了。
春芽默默回小茶房,为云毓煮茶。
两个小丫鬟弯儿、翘儿跟着进来,一声不吭便都跪在地下,一下一下抽自己的嘴巴。
春芽静静听着。
等她们各自都打了十下,春芽才约略偏“够了。”
“我虽然也恼你们欺负我,可我知道你们两个年纪小,也都是听命于人才对我那样罢了。”
“你们两个既有心悔改,那从此咱们已是恩怨两清,以前的事便掀过去吧。”
她拎了茶壶起身,径自入内为云毓奉茶。
云毓指尖迅转过佛珠,口中念念有声。
春芽知道,青帘被撵,他心下不平静。
她默默陪在一边。
他停下,抬眼看她“恨她么?”
春芽知道,他问的是青帘。
春芽便点头“恨。”
“她以自己臆想,随便怪罪于奴婢,任意打骂。奴婢做不到装作什么都没生。”
云毓轻叹一声。
长柄竹勺舀起滚热茶汤,倾于他面前木叶盏。
“可是奴婢却也替她不平。”
云毓“哦?”
春芽“她自有错,该罚;只是,那真正有罪的人,却若无其事。”
她说着,抬眸定定看了云毓一眼。
云毓微微一震“你说的是……?”
春芽放下长柄竹勺,退后一步,双膝跪倒,俯伏在地。
“奴婢斗胆,那罪人就是家主您!”
云毓手中茶盏便是一抖,有两滴水洒了出来。
“怎么说?”
春芽“青帘迷恋家主,奴婢不信家主不知。”
“她对奴婢的嫉恨,也是来自对家主的情愫——她怕奴婢真的是狐狸精,跟她抢走了家主。”
云毓手中小小木叶盏,忽然重于千钧。
他垂下眼帘“可我心向佛法。”
春芽却是摇头“家主既然心向佛法,却又为何还要将她留在身边,叫她总是存着念想?”
“就是家主这种暧昧不清,叫她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才逼得她肝火一日比一日盛,最终酿成了今日之事!”
云毓只觉口中干哑。
他想反驳,说绿痕和青帘是打小就被祖母和母亲安排在他房里的。
祖母和母亲相继过世,他便不忍心将她们两个撵走。
可是,春芽说的又分明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