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夫人笑道“那就麻烦范先生了”
范青正要告辞,忽然,院子里传来橐橐的脚步声,一人在外面叫了一声嫂子,然后也不等慧梅、慧英通报,直接开门走了进来,整个闯军中能跟闯王夫妻这么随便的只有李鸿恩了。只见他身材挺拔,步履矫健的走进来,手中还提着几样野味。
“十二来了”高夫人连忙招呼,慧英给他倒了一盏茶。
“嫂子,我打了几样野味,给你补补身子”李鸿恩把手中的两只野鸡,一只兔子递过来。
高夫人让慧英接下,笑道“亏得你一片孝心,你上次送的野味还没吃完呢,我让慧英卤起来了。”
李鸿恩笑道“嫂子何必那么节省,这一阵子我天天上山,保你新鲜野味吃个够对了,兰芝是不是该做身新衣衫了,我明天下山,给嫂嫂捎回来一匹花布吧连嫂嫂、慧梅、慧英每人一块。”
高夫人不答,上下打量李鸿恩,笑道“无事献什么殷勤你小子是不是犯了什么错,想找我求情啊最近,找我求情的人可不少。”
李鸿恩笑道“那不成临时抱佛脚了么再说我要求情还用给哥哥、嫂嫂买东西么我是真心关切哥哥嫂嫂身体,想让你们多吃点好的,别只顾勒掯自己,弄坏了身体”
“说的好听,甜言蜜语的”高夫人随即正色起来,“鸿恩,你哥现在正在整顿军纪,这次是下了狠心的,一点不徇私情。总哨刘爷铁面无私,一连处理了十几起违反军纪的将士,又打又杀的,你可别落到他手上,让他砍了你的脑袋”
李鸿恩笑道“我能给大哥大嫂丢脸么再说我是大哥大嫂的小十二啊你们那么心疼我,砍谁的脑袋也不忍心砍我的啊是不是大嫂”一面说,一面上前扭股糖似的摇晃高夫人的手臂。
高夫人甩开他的手,笑骂道“都多大了,还跟小孩子似的撒娇,要是娶了媳妇,岂不是让媳妇笑死。”接着又语重心长的道“鸿恩,你也不小了,你大哥看重你,我又没有儿子,他把你当成咱们闯军的接班人来培养的,你平时有点轻浮,还喜欢喝酒,可千万别给他丢脸。”
李鸿恩慢慢点头,“嫂子放心,我心里有数。”
高夫人这才满意的点头,道“你还没吃饭吧,慧梅,去把给闯王留的鸡蛋羹端来,给十二吃”
慧梅去端鸡蛋羹了,范青急忙告辞,出了上房。他循着惨叫声,走入西边院子,只见马棚的房梁上吊着四个赤着上身的男子,身上被鞭子抽打的鲜血淋漓,将裤子都染红了。
李友坐在马棚外面一条凳子上,手中拎着一只酒坛,脸上眼睛喝的通红,一道刚刚结痂的疤痕,随着他喝酒不停扭动,好像一条暗红的蜈蚣,让他的表情看起来狰狞凶残。
此刻已经到了正午,阳光毒辣,烈日炎炎,这几名被吊打的青年饥渴无比,都眼馋的看着李友咕嘟咕嘟的喝酒。
李友冷笑着站起来,到这几名青年面前,举起酒坛道“想喝么”
一人轻轻点头,李友忽然大喝道“给你”把酒泼到这几人身上的伤口上,这几人登时痛的大声惨叫起来。李友喝道“继续打,狠狠的打。”他的属下举起鞭子又狠狠抽打起来。
范青皱眉,到李友身前一拱手道“李将军,干嘛这么大火气”
李友斜睨范青,他和军中许多将领一样,不喜欢范青,冷笑道“这群该死的畜牲,我去端他们老窝,结果被他们冷不防砍了一刀,要不是我反应快,脑袋都劈成两半了你说我恼不恼”一面说,一面指指自己脸颊上的血痂。
原来他奉命去清除附近的小股杆子、刀客,别让他们祸害百姓,结果中了暗算,差点掉了脑袋,难怪他这般恼火。
范青拱手道“李将军今天能暂时饶过他们么”
“你想替他们求情”李友斜睨范青,“范先生管的也太宽了,这帮害多少百姓,死有余辜,是闯王下令格杀勿论的。”
范青微笑道“并非是我求情,只是这惨叫声太吓人。高夫人今天身体不适,不想听这动静,让我过来请将军暂停拷打。”
高夫人的面子,李友还是要给的,他哼了一声,对几名属下道“罢了,今天不打了,吊他们一夜,明天砍头。”说完带着几名手下走了。
范青打量这几名杆子,只见他们年纪都不大,二十岁上下,骨瘦如柴,面黄肌瘦,手脚都是老茧,看样子不像印象中那种凶悍的土匪,倒像是贫苦农民。
范青让守卫把他们三个放下来,给他们水喝,这三人千恩万谢,咕嘟嘟的喝水。
范青坐在刚才长条凳子上,看他们喝水,盘问他们来历,果然,这几人都是附近的农民,当杆子才是最近一年的事情。
“你们好好的农活不干,怎么去干这害人勾当是不是好逸恶劳啊”范青问。
一名高瘦的杆子,叫何树林,他苦笑道“大人,我们也是被逼无奈的,去年官军进山剿匪,路过的村子没有不遭到涂炭的,我家别说口粮,连镰刀斧头铁锅都给人抢走了,家里就剩四堵墙,你说怎么过活,实在没法子只好去抢别人。说实在的,我们抢老百姓那一点救命口粮,被抢的人那么可怜,我们有时候也于心不忍,可不抢就得饿死,为了活命,我们也只好做这些丧天良的事情。”
另一个杆子补充道“我们只抢东西,抢了就跑,从来没杀过人的。”
范青道“去年闯营不是放过赈吗你们怎么说没一点口粮呢”,,,请牢记收藏,&1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