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玉音落在白羽崖上的時候,早有一人等在那處。
他背著身子站著,望向遠方。
兩百年前她沒等到的人,如今,就這樣出現在路的盡頭。
凌遠陌感覺到長劍帶起的涼風,但他一動未動,只緩緩地轉過身子。
照月劍架在他的脖子上,可他好像從來就沒什麼脾氣,永遠溫柔地笑著,看向來人。
「玉音。」
長劍又靠近了一寸,「凌遠陌,我問你,你去麒麟族找過我麼?」
「找過。」
「然後呢?」
「然後……我沒等到你,就走了。」
她手中一松,長劍「哐當」一下落到地面。景玉音死死咬住下唇,好半晌才開口:「你到現在都不想告訴我,我父親當時打傷了你麼?」
當年那些護衛信誓旦旦地答應景桓,定然會守口如瓶。
但她已是族長,她想要知道什麼,其實很簡單。
「切磋罷了,倒也……不算打傷。」
「好。」景玉音感覺有溫熱的淚划過臉頰,「我恨了這麼多年,倒真是我景家,對不起你。」
她重握起長劍,低低地說:「我替我父親道歉。」
她說出這一句話,好像已經用盡了所有力氣。
複雜的情緒交織,讓她想要立刻逃離現場,景玉音驀然轉身,不想讓自己的難堪顯露。
凌遠陌忽得扣住她的手腕,「玉音。」
他一點一點用力,柔和中帶著不容抗拒,「沒什麼好道歉的,說到底,當時你在這兒等了我七日,是我沒來。」
景玉音深呼吸了幾次,終於轉身,「那你為什麼不來?事到如今,還不打算把全部,都告訴我麼?」
「因為我中毒了,沒醒。」他音調平平,說的好像是從別處聽來的事情似的,「後來再去找你,等了一段時日,等到了你的父親。」
「其實我覺得他說的沒錯,我確實配不上你。」凌遠陌輕輕笑笑,「我還以為你放下了,也就……沒再打擾你。」
景玉音覺得可笑,明明幾句話就能解開的誤會,可他們蹉跎了這麼久。
一個放手成全,一個蒙在鼓裡。
天靈和天聖是很遠,通常情況下,兩族也不可以隨意出入。
但這距離,沒遠到,需要花費兩百年。
她早已忘記他們當時到底為何爭吵,或許是聚少離多,也或許是互不理解。但這場爭吵,代價真的很大。
一點點裂縫,就撕開了一個口子。
好在,他們都不再自負輕狂,以後應該不會了。
景玉音在這一刻,終於伸手環住他的背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