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知道,刘璞务必不能进京,最好永远不能。
她得到了消息,默默地沉默了良久,把红宝叫到了身边。
红宝是她头一次出宫的时候,在易县买下来的。她家里还有个生病的奶奶和年幼的弟弟,寒冬腊月里没有了衣食,十二岁的红宝自己折了根小树枝插在了头上,偷偷跑到人市上将自己卖了十五两银子。
再买来的丫头里,她年纪是最大的,也是性格最像翡翠的。
当初翡翠嫁出去之前,一直手把手的带着她。
现如今她跟着崔嬷嬷认了字,也在张静安身边呆了有三四年,这就愈发有翡翠当年的风范了。
自翡翠走后,她渐渐就成了张静安身边头一个信任的人。
张静安这就吩咐她,去将元宝和王大郎都叫到蝴蝶巷的内宅里。
元宝和王大郎都是男仆,寻常张静安都很少在外院见他们,更不要说在内院见人了。
玛瑙听到消息,这就不免有几分的惊诧。
不由自主地就隐隐感觉不安。
张静安虽然偶尔也有惊人之举,但是还当真从来不曾出过她的意料。可这回,她是怎么也想不到,因为袁恭失踪,一直病卧在床的张静安,怎么就突然起身要理事了呢?
难道她当真忍无可忍,是要去城外寻找二爷?
家里可还有两个还在吃奶的小公子小小姐呢!
她等在张静安的玉山馆西边的小倒座的外头,竟然被绿莺给拦住了。
这也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绿莺才十三岁,平日里在她跟前,恭敬的跟个三家村里的小学生似的。
可这个时候居然对她说,“玛瑙姐姐,郡主在和小王管事说话,让您就在这里等等,一会儿有事儿找您呢。”
一派的天真,半点也没有异常的样子,可玛瑙却愈发觉得不安。
她进张静安的屋子,从来还没有人拦过她的。
这处抱厦很偏僻,张静安只是偶尔才过来,看看养在后头的那些怕冷的花木。
张静安这个时候怎么会还有心思看花木?
正自犹疑。
便是看到乔达杀气腾腾地从外头进来,后头还跟着两个人,拖着个一身葛衣的大汉,似乎是被人卸了胳膊,软塌塌的被蒙着头,烂稀泥一样的被拖了进来。
她的瞳孔陡然缩紧,纵然是蒙着头,她还是认出乔达拖着的那个人,就是一直跟她接头的胡宪胡三哥。
她愕然地看着乔达拖死狗一样地把胡三哥拖到了抱厦里,绿莺到了身边都没察觉。
绿莺叫她,“玛瑙姐姐,郡主让您进去呢。”
她回过神来,再进入抱厦的时候,已然是一派的木然。
抱厦里,胡三哥头上的黑布已经被扯了下来。
原本木讷呆板的脸反而生动了起来。
他跪在地上,胳膊软塌塌地垂着,可脊背却是笔直的。。。。。。“蜀王的兵锋已经到了许昌,继承大统那是天授皇命,众望所归。。。。。。”
张静安半靠在榻上,身上搭着张薄毯,看都没看他一眼。
心里只是冰冷的一片。
胡三哥说的对,刘璞确实形势大好,转眼就能兵临圣京城下,也许翻年就能坐到皇位之上。
只是刘璞的得意,恐怕就是她张静安的死期。
她抬起眼来,也只是看玛瑙。
随即乔达又塞住了胡三哥的嘴,将他拖了下去。
玛瑙慢慢地跪下了。
张静安也没让她起来,就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看到了刚才那个人,你应该知道为什么了吧。”
玛瑙没说话,张静安看着她,就仿佛又看到了上一世,她从袁家离开,突然就发现玛瑙失了踪,再不见了踪迹。
那时候她倒霉了,身边的人散的散,跑的跑,她以为玛瑙也走了。
又是伤心又是愤怒。
可后来在她被继母拘束在家里的时候,翡翠只能偶尔塞钱进来看她,陪着她哭。可有一天,那个看管她的喜旺家的却肿着半张脸给她带了两套衣服和一盒荷叶酥来了。
从此再也不敢在她跟前嚣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