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在冬天。
12月,圣诞节前夕,汤元不幸着凉得了感冒,一开始还不算严重,但他为了及时做完老师交代的工作,吃过药以后继续熬,结果彻底烧倒下。
在校医院开了点药回来,吃了以后蒙头睡了一天,终于好了不少。
他可不想展成重病到不得不通知家长。
大学的时候就曾经有一回,他病得被送进医院,大哥听说以后连店都不管了,连夜坐高铁来都照顾他。
能见到大哥是很高兴,但他不想让大哥为他担心。
那阵子汤元觉得自己特别水逆,升上研究生以后被一个不合意的导师选走了之前他联系的导师没要他开学一个月导师就让他做综述,虽然他是完成了,不难,但这其实不是关键,关键是他心里其实很不满这个导师的学术水平。
就是那种人际交往能力远高于学术水平的类型,五分的东西能被他吹成七八分,感觉这人心思不怎么放在学术上。
汤元总觉得自己学不到太多东西。
生病躺在床上的那天,他在老宿舍,睡在硬板床上,裹着厚厚的被子,胡思乱想了很多东西,主要是在想他大哥汤煦恩跟季巍的事,从暑假结束返校以后他就开始琢磨,琢磨了几个月,不但没想通,还越来越愁。
他想,大哥到底是不是跟季巍哥在偷偷谈恋爱啊
唉。
他观察了一整个暑假,怎么看这两个人都太暧昧了吧。
去年年初,季巍回国,他大哥高兴得跟什么似的,当时他心里就咯噔咯噔,疑神疑鬼觉得他哥这几年不找对象是不是在等季巍。
两个人好得可怕大哥还动不动大半夜跑出去跟季巍玩,在季巍家留宿跟在自家一样,委婉地问他,他还不理解为什么会被问。
有时,汤元觉得,他们家三兄弟所有心眼都长到他一个人身上了。
大哥是老实迟钝的性格,二哥是个心直口快的憨憨,而他呢,大抵是不爱说话的缘故,他把更多的精力放在观察和思考。
以他的观察来看,大哥和季巍有8o的可能在偷偷交往。
大哥为什么不跟他说是觉得难以开口吗碍于世俗的观念怕会得到他们失望的眼神
乱七八糟的念头充斥在他的意识海里,像是插着翅膀飞来飞去,没一个落地。
他吸吸鼻子,有点想哭,他觉得大哥好可怜,都不能跟喜欢的人光明正大地在一起。
对18岁的汤元来说,整个世界上他最喜欢的人就是他的大哥汤煦恩。
他自幼丧母,又在幼儿园时失去父亲,即使在这之前,父亲因为忙于生计奔波,没空照顾他们,所以他的整个童年其实基本上是大哥撑起来的。
大哥又当爹又当妈地把他们两个弟弟拉扯大,汤元再敬爱大哥不过了。
他也是真心为大哥担忧,代入一下都觉得心酸。
平时他没这样多愁善感,大概因为那天他生病病得有点重吧。
最气人的是,他拿这事去跟二哥汤铮商量,这人一点都没听懂,还羡慕地砸吧砸吧嘴说“什么你说季巍对我们大哥太好了”
“不是一直这么好吗他前阵子还带我一起去吃饭,真好吃啊。他们是好朋友嘛,当然对大哥好。”
“大哥真有福气,我要是也有这么好的朋友就好了。”
汤元憋了好几天,思来想去,觉得不能跟这家伙说得太直白,避免他傻了吧唧地直接跑去问大哥。
毕竟这只是他的一个猜测。
汤元以前没有接触过所谓的同性恋,事实上,他对恋爱就没兴趣,无论男女,他都没兴趣,他就想搞研究。
但他曾经听别的同学讨论起过谁谁是同性恋,谁让他记忆力好,每次不小心听了一耳朵就会顺便记住,但也仅限知道有这么一种人。
汤元打算认真研究一下同性恋这个群体,到时候再去问问大哥。
所以他从图书馆借来好几本相关书籍,看了几页,最近工作实在太忙,没有空仔细读来着。
他想着想着就睡着了,一觉睡到傍晚,昏昏沉沉地被导师的电话ca醒“汤元,你身体好点了没有”
汤元说“好写了,刚才测是373°,已经退烧了,就是身子还比较乏力。”
导师问“那行,你出来一下,带上你之前整理的资料到xx餐厅xx包厢。”
又应酬。还非要带上他。
汤元快烦死了。
他冷静了好几分钟,才支起病躯,从床上爬起来,随便套上衣服,毛衣、棉袄、毛线裤、棉裤、防水棉靴,能包上的都包上,口罩、围巾、手套跟垂耳帽也不能省掉,就这样全副武装地出门去了。
所以,孟天佑第一面见到汤元就是这幅不成人形的模样。
别说美色了,是男是女都瞧不出来
丑倒是不丑,一进屋,汤元的眼镜起了雾,所以不得不摘下来,露出一双眼睛,眼角微微下垂,睫毛又长又浓,像下刷子一样,有点没精神,反而有种小奶狗一样呆呆的可爱感觉。
汤元生得矮小瘦弱,身高刚到一米七,穿那么厚还是看得出来身材纤细。
孟天佑还以为是个比较高的平胸女生。
汤元很社恐地说了声“你好。”
说完他飞快地坐到了他导师的旁边,低着头,一言不,像是颗把自己埋进土里的小土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