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凶猛巨浪的信息猛地将辛忱压死,窒息感弥漫全身,他有点喘不过气来。
原来,迟川遭受的伤害远远比他知道的还要多。
多到他想结束生命!
想死!想一了百了!!
所以他跪在雨中哭着说:“我累了”
我累了,别再拽着我了。
那一刻,他把迟大海死死摁在地上的时候一定是绝望极了,所以才不顾一切想要他的命,哭着求着哪怕是犯罪也想要他的命。
辛忱眼眶湿润,无力地撑着台沿。他不敢想,一点都不敢想那段时间迟川是怎么挺过来的,他那么温柔,那么亲和的人是怎么熬过那些要命的日子。
在那种环境下他本该活得很狼狈,活得猪狗不如,或去偷,或去抢,或许成为迟大海那样的人,可是他没有。
他还是成为了一个那么好的人,是人人仰慕的学霸,是站在领奖台上熠熠光的少年,是代表高三学生演讲的三好学生,是无所不能的迟川。
辛忱缓了很久,久到眼睛干涩痛,喉咙轻轻滚动,他说:“所以这些事情他都不知道?”
沉默半晌,外婆点头:“嗯,他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忙活了多久辛忱才上楼,这一整晚他都是恍恍惚惚的,不知道是因为外婆的那些话还是因为担心迟川的精神状态。
到楼上的时候迟川已经睡着了。辛忱没敲门只是轻轻地推开门进去,房间里的灯光有点刺眼,他把粥放一旁的桌子上,关了灯,只开了盏充电台灯,亮度调到最小。
外面的雨还淅淅沥沥下着,敲打着窗户有点吵,凉风呼啦灌进来吹得人凉凉的。迟川的手落在外面被吹得惨白,毫无血色。辛忱关了窗,帮他掖好被子,静静地坐在床边守着他。
迟川睡觉的时候喜欢半侧着身子,安安静静的,半张脸埋进枕头里,暗黄的灯光明灭,偷偷摸摸落在他苍白到几乎病态的脸庞上,单薄的衣衫勾勒着消瘦的身形,整个人显得憔悴又破碎。
他烧了,呼吸微弱到几乎听不见。像一个破碎死去的瓷娃娃一样躺在床上,眉心紧拧,睡着了眼角还是挂着泪珠。
辛忱怔怔地看了很久,心疼无奈。
他的迟川哥哥还是和以前一样帅气,满身都是温柔。只是嘴唇干涩惨白,缠满纱布的手紧紧蜷着,眉心皱褶扯着脸上的伤疤,像是在梦里还没有放下那些事情,又像是和往常一样,似乎什么都没生。
他只是累了,只是安静的在睡觉,无人会打扰。
辛忱会替他守护好唯一世界。
因为衣服被弄脏了迟川现在只穿了件宽松t恤,辛忱的目光落在他的手臂上,看了许久竟不知不觉触碰那只冰冷没有温度的手。
那只手满是疮痍,但在一片烂地纂刻着他的名字——辛忱。
那两个字像是救赎又像是深渊,名字之旁是要他命的烙疤。
因为这个疤,他差一点就死了。
的确,听到亲妈被亲爹害死时他该疯。
他活着,是因为叶铭云跪着求了所有人,把他送进医院;他活着,是因为叶铭云拼了命地把迟大海送进监狱;他活着,是因为叶铭云把一切生的机会都给了他,自己去死。
他很爱很爱自己的母亲,所以,明明可以解脱的他但还是拼命从鬼门关里爬回来。
不知道捂了多久,辛忱觉得眼睛酸痛滚烫,鼻子被什么堵塞,有东西占满了眼睛他有点看不清。鼻涕一直往下坠,他不敢吸怕吵醒哥哥,只能一个劲地擦。
可是那只手怎么捂都没有温度,辛忱凑过去把他的手放在自己脸上,轻轻地在手背落一个温暖的吻,渐渐的,唇间的热度融化了手上冰。
那股酸涩的感觉被辛忱咽回去,他指腹轻柔地摩挲着迟川微微湿润的眼角,轻声自语:“阿池哥哥,你要好好的活着。我很爱你,很爱很爱你,我只爱你一个人,不是弟弟对哥哥的那种爱,是男女之间的那种。”
辛忱亲吻着迟川的手,祈求着:“所以,请你就当是为了我活着吧!我不想你离开我!”
雨声淅沥,房间里没有空调有点冷,辛忱起身把那碗放冷的粥又拿回去热了一遍。
他离开的时候,那滴噙了许久的眼泪悄无声息地滑过迟川的脸颊。
他无声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