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沉默了很久,安静地听着。
然后,在宋时清完全没有准备的时候,嘻嘻地笑了起来。
那调子尖细愉悦,如果狐狸学会了人说话,就该是这样的声音。它笑了好一会,空气中似乎有风。
……可能是它的头在动引起的。
【时清说的哥哥是谁啊?杀了他好不好?】它覆在宋时清耳边阴冷地问道。
寒气犹如活物钻进宋时清的耳蜗,它慢条斯理,完全失去了刚才短暂的理智,【杀了他……不,活剥了他的皮,套在门柱上,让他天天看着哥哥抱时清,好不好?】
宋时清的身体僵住。
【啊,还有她。】
一只手扯掉了宋时清眼上的布条。
宋时清眼前模糊一瞬,实际清晰。
房间里光线并不明亮,蚝壳磨出的窗户多多少少会挡掉一部分光。
但不影响宋时清看到那几只搭在自己身侧床面上,青黑庞大的鬼手。
一个头颅从高处垂下,树蟒一样扭过来,亲昵地用鼻尖碰了碰宋时清的脸颊。
宋时清死死盯着下方的一点,视线丝毫不愿,也不敢去看身后环抱住自己的东西。
【看看啊,看看她。】
手指指向前方。
宋时清无法,只得看去。
他对上了一双盈满恐惧和神经质的眼睛。
在蒙村,宋老太太的葬礼上,这双眼睛的主人是丧席管事的疯子女儿。
但此时,在宋时清的梦里。在这间光线昏暗,但处处透着腐朽的矜贵的房间里,穿着花黄短打的女人,叫胭脂。
她抖若筛糠,面如金纸,稳稳地跪在进门的位置,脸被光割得一半明一半暗,透着股不详。
——梦里,宋时清听见自己叫了起来。
“别,别杀她,逃跑是我一个人的决定!你别……你别杀她,求你……求求你……”
宋时清的心都被揪了起来,他回头,想去看身后东西的神情。但它抵住了宋时清的动作。
它强迫宋时清看着胭脂,嘻嘻笑着缓声。
【时清觉得,她是好心,才帮你跑出去的?】
宋时清胸口剧烈起起伏。
它满含恶意,【不是的。她是看上了哥哥给时清备下的聘礼,贪欲横生。时清要是顺着她指的路下了山,就会在山下,被她的哥哥弟弟砍死。砍成一块一块的,然后随便扔在那里。】
【这个世上的坏人太多啦,那么多,哥哥杀不干净啊,时清乖乖听话好不好。】
宋时清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点头,但他的下颔处,被它怜惜地吻了吻。
【不要相信外面的人,这个丫头、还有时清刚才说的哥哥,都想杀你,他们都想害你。】
它笑了起来,【我们杀了她好不好?】
布条断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