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桐笑吟吟道:“小公子平日让主子操碎了心便罢了,那是娘亲一般的姐姐,疼也来不及的。只是今日连祝老板也劳烦上,真是主子往日惯得他没边了。”
说着又打了手边几个小厮去给祝神收拾厢房,叫人为他们在前头掌灯,仍是住绿蜡斋。
祝神临走时往院子瞧了一圈,随口问道:“这是要一个园子一个园子的查?”
“正是呢。”疏桐见他所问无大碍,便道,“只怕最早也得明晚才能送客了。”
祝神道了声辛苦,便跟着掌灯的下人走了出去。
容珲闷声儿跟着,回忆疏桐那番话,心里说不上来的别扭。
往里走,天听教还没查进来,府里其他地方没多大肃杀气,便更热闹,人气也旺了。
从演武场的方向鱼贯走来三两成群的小丫头和小厮,似是什么事儿散了场,经过祝神身边嘴也没停下。
且听一人说是小公子赢了今晚跟屠究法师的比试。
祝神垂眸走着,对容珲笑道:“他竟没回房休息。”
容珲也听见了周边议论,便琢磨道:“小公子在气头上,怕也睡不着。”
“既睡不着,找人把气撒出去也好。”祝神微微低头看路,神情掩在夜色里,多少带几分幸灾乐祸,“就是屠究不走运。”
撞霉头上了。
容珲嘀咕:“岂止屠究不走运……”
就贺兰破那样,阎王路过都得挨三刀再走。
一时又经过几个人,三言两轮讨论着今夜小公子第一次突破,刀法快过了法师的念力,这回一飞冲天,怕是要不了几日就传遍飞绝城了。
“世上能赢过屠究的又有几人,”待那几人走远,祝神又道,“飞绝城再大,也兜不下这个消息。”
容珲点点头,叹道:“一战成名,小公子这下直接在沾洲立威了。”
思及此,他又心有余悸地感慨:“好在这气没撒在您身上。”
祝神不明:“撒在我身上又如何?”
容珲郑重其事:“您可经不起他捅。”
“……”
行至绿蜡斋,先有丫头小厮来打点过,房里烛光融融,添了一炉子银炭,又开着地暖,桌上放着一应新鲜吃食与茶水,容珲四处检查过,挑不出毛病,便谢过送行的人,关上大门,扶祝神坐在塌上,欲言又止。
祝神抱着手炉:“说。”
当下房中没有别人,容珲这才开口:“今夜疏桐的话,我总觉得奇怪。”
祝神好整以暇看着他:“哪里奇怪?”
容珲道:“您听不出来?”
祝神斜斜靠着塌:“你说说。”
容珲扯扯衣角,虽捉摸不透他的想法,不过还是说了:“您说您为送小公子而来,她便特意解释贺兰明棋平日也这般周全。可若说贺兰明棋对谁‘惯得没边’、‘疼也来不及’、又或是‘操碎了心’,第一便是贺兰哀,怎么也轮不到小公子。这些年他们姐弟二人关系虽缓和,那是小公子有本事,贺兰明棋看不低。脾气上两个人是针尖对麦芒,硬碰硬谁也不服谁。疏桐跟着贺兰明棋一齐长大,谁不是一等一的人精,总不至于连这点话也说错、这点人也分不清。当时特意夸大,话里话外,不知是说给谁听。”
祝神静静听完,问他:“你觉得会是说给我听吗?”
“小公子这些年一直在找您,从不藏着掖着。府里府外没人知道他找的人是谁,可这几个月他没了动静,又突然这么黏着你,明眼人都猜得到您的身份。既是如此,她那解释便是多余。真正关系好坏,您一问小公子便知道。这话不像是说给咱们听的,也没这个必要。”
祝神敛了眉,眼底跃动的烛光照着他经年惯有的笑意:“既不是说给你我,除开她自己,在场还有谁?”
容珲愣了愣:“沐得?”
他皱眉道:“可是……她没有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