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熾熱的火焰灼燒血肉,而西海之水俱被壓制。敖嘲風忍著強烈的痛苦,化作龍身想要從潑天的火焰中生出。他拼命地催動著法力,將前方的煙雲轟破,眼見著要逃出生天,一道紅色的血線驟然間從側方逼近,眨眼間便斬在了他的身上。敖嘲風悽厲地慘叫了一聲,身上氣機崩散,向著海面砸下。咚一聲巨響,宛如沸水般的浪潮揚起。敖嘲風觸碰到了水,可沒有如願遁入西海中,而是頗為悽慘地落在水面上,睜著一雙泛著血絲的豎瞳,惡狠狠地盯住撫著長劍的鳳池月。
「我是西海龍子,你敢這樣對我,西海不會放過你!」敖嘲風怒聲咆哮。
鳳池月懶得理會瘋狂叫囂的手下敗將,她慢吞吞地走到了那條龐大的黑龍跟前,用長劍挑下了一枚鱗片,緊接著又左右地打量,暗暗思忖如何抽取龍筋。
敖嘲風哪裡吃過這樣的苦頭?瘋狂的怒斥沒有半點作用,看著鳳池月的笑容,他又變成哀聲告饒。只不過暫時借了點寶材,過幾日就送回去了,值得自己遭這麼大的罪嗎?值得鳳池月得罪整個西海嗎?敖嘲風試圖說服鳳池月,可費勁口舌,換來的只有一個泛著血腥的笑。仙界的草包?不,這根本就是個瘋子!
以敖嘲風的修為不會輕易地死,他此刻就像是砧板上的魚動彈不得,只能任人宰割。一股強烈的危機感席捲心間,他能感知到灼熱如熔岩的劍尖抵在了身上,在沉悶的撕裂聲中,切開了血肉。極致的痛意傳遍四肢百骸,那柄劍正漫不經心地挑著,試圖將龍筋尋覓出來。如果被挑了龍筋,他修為必定大跌,他——
就在敖嘲風的驚懼達到了頂點的時候,鳳池月的動作停了下來。她眼中的興奮斂起,唇畔浮著淡淡的笑容。她一身紅衣立在火海里、血泊里,在外人看來足夠驚心動魄,好似冶艷的妖鬼。
「真人可否手下留情?」輕輕的嘆息聲傳出,一位一身白衣欺霜賽雪的少女踏著浪現出身形,白色的緞帶束著長發,此刻尾端在海風中擺動,瞧著飄飄然好似謫仙。
鳳池月揚眉笑道:「他拿了我的東西,該用龍鱗、龍筋交換,不是嗎?」
少女訝異地瞥了敖嘲風一眼,眸中藏著幾分不可思議,像是不相信他幹過這樣的事情。敖嘲風見少女現身,心中才浮起一種絕處逢生的鬆懈感,緊接著又被懊惱和窘迫填充。「我——」他才一開口,腦袋就被一柄劍重重敲了一下,好似萬山壓頂,重得他無法喘息。
鳳池月冷冷地警告:「安靜。」
敖嘲風眼中含著淚,求救的眼神投向了少女,可少女沒有理會他,而是從袖中取出了一隻乾坤囊,扔給了鳳池月,說:「裡頭有足數的龍鱗、龍筋,還有其他寶材和丹玉,能換他嗎?」
「可以。」鳳池月一直覺得自己善解人意,非常好說話。她來西海的目的就是取回那些寶材修「解語」,既然東西拿到了,那她還要這條廢物龍做什麼呢?漫天的流焰在鳳池月一念間便盡數斂起,洶湧的大浪落了下去,海域頓時平靜無波。失去了桎梏的敖嘲風,頓時一擺尾,快向著海底潛去。
雖然是為敖嘲風出面的,可除了第一眼,她的視線再也沒有落在敖嘲風身上,連敖嘲風悄悄離開了都不知道。她目不轉睛地望著鳳池月,面上浮動著善意的笑,說:「我姓嬴,名寸心,出身東海。」
鳳池月壓根沒聽清楚她說什麼,敷衍地應了一聲:「嗯嗯。」她心中想著,明見素不在,祝完本領沒學到家,不會修解語,她也不會,到哪裡去找個會修繕法寶的人呢?龍鼎宮嗎?可他們不一定願意修解語,該怎麼辦?抓一個嗎?的難題出現,鳳池月的眉頭又緊緊地蹙了起來。以前明見素不在的時候,壓根用不著她苦惱這些事情。明見素怎麼在仙魔戰場消失了?是魔族做的?不太可能,也許只是個死遁的藉口,那他們也很該死,要不要抽空送他們上路?
嬴寸心凝視著鳳池月,見她神色一變再變,渾身上下散發著一種頹然的鬱氣,甚至摻雜著點殺機,頓時挑了挑眉。她聽說過鳳池月的名號,可那是在打探東阿主消息時附帶的,她崇拜強者,對草包沒有半點興。可現在,草包不是草包啊,倒是先前炫耀自身力量的敖嘲風,是個十足的廢物。看來西海與東海聯姻的事情,就免了吧。
亂七八糟的思緒交纏在了一起,鳳池月的頭有些疼。她費盡了心思從中抽出一條最為迫切的重要事——修解語。也沒看一旁的嬴寸心,提著乾坤囊就躍上了懸停在半空中的金車準備走了。可就在這個時候,平靜的海域浪潮翻湧了起來,成千上百的水族將士持著刀槍而出,而立在最前方的就是先前吃了大虧、越想越氣、試圖在嬴寸心的跟前找回顏面的西海龍子敖嘲風。
鳳池月低頭看水族兵將,眼中泛過了一抹迷茫與詫異來。她不是放走了那條泥鰍了嗎?怎麼還要來?
「寸心,來我這邊。」敖嘲風臉色陰沉,眸中泛著厲芒。
嬴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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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庭青君殿。
初意一直關注著東阿山的動態,在聽說鳳池月出行後,就暗暗冷笑,準備著看熱鬧。果不其然,鳳池月在龍鼎宮碰了個軟釘子,什麼都沒有取到。不過比昨日好些,龍鼎宮的仙君還是要面子的,沒有做出靜德仙君那樣不要臉的事情。她還以為受挫後,鳳池月會乖乖回到東阿山,等著鳳凰們替她出頭呢,哪想到轉道直往西海去了,看樣子是要找敖嘲風算帳。可她是什麼修為?敖嘲風又是什麼道行?怎麼可能斗得過西海?鬧笑話就算了,可不能讓她的命丟在了西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