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迢不客气地抽出她那本戳着醉春楼彩色花印的书,翻开写着春宫十一术的书封,里面排满了黑压压的字,究其内容,全是《庄子》。
再没有比这更能谕理的春宫术了。
陆迢脸色陡然阴沉下去,他耐着等这么久,她学的是这个?
陆迢简直咬牙切齿,挥手将那书掷到床下,还未等他动真格,秦霁已经发觉大事不妙。两只小胳膊环住他,急道:“轻一些。”
她轻轻咬一口他的脖子,连个牙印也不留下,娇声相求,“这样,嗯?”
秦霁身上还有金陵游的香气,没发酒疯,但绝对不清醒,看见什么便想到什么,靠遗忘来维持当下的清醒。
是他把她灌醉的。
陆迢此刻明白了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取下她发上的银簪,墨瀑倾泻而下,滑凉的发丝拂过他的手背,稍缓了躁意。
他没应她,下手却留了情。
风悄月寂,碧纱影动。
陆迢花了许久才用完他今夜的晚膳。
终于等到风停雨歇,秦霁半边脸埋进了鹅绒被中。呼吸越来越难,蹙起眉,难受地哼了一声。
陆迢托起她的脸,展平那一方被角,又轻放了回去。
她脸上酒酣混着潮红,分不清楚,只是含着春情的眉眼,靡艳微肿的唇瓣,都与他相关。
手心在她颈侧抚了两遍,仍意犹未尽。再次倾身时,他倏尔发现了枕后的一样东西,动作随之停下。
那是刚刚从她发上取下来的银簪。
这簪子实在普通。
要花三两还是四两?总之不是他的东西。
昨日王盛还在官厅问何时能发俸禄,说他两个外室变着法地缺东西,这也不能短,那也不能次,叹外室难养。
陆迢转着手上的白玉扳指,一面听他抱怨,一面想起秦霁。
外室难养?
这么久了,她还从未问自己要过什么。
她也爱吃珍馐,可平日饮食却只挑便宜好做的菜。
陆迢微微出神,他忽然发现,外室应当不是这个养法。
秦霁从一旁撑坐起身,她醉了好几个时辰,不该做的全做了,该做的又给抛在脑后。此时清醒过来很是懊恼,说悔恨也不为过。
秦霁看向一旁的陆迢,这人此时像是好说话的模样,她揪起一点被褥,把周围拉出一片的褶皱,仍是犹豫着。
有些话,要寻好时机再讲,时机若是不对,便不如不说。
最好的时机已经错过了。
秦霁犹豫再三,决定等下一回。
陆迢发觉了她的欲言又止,等了会儿,也没听见声,索性把人揽进怀里。
“要说什么?”
“没有,大人。”
陆迢从后环着她,亲了亲她的耳珠,“没有想要的东西么?向我提些什么?嗯?”
秦霁怔了怔,“什么都可以?”
陆迢轻哼一声,下颌靠在她伶俜肩头。
秦霁抿了会儿唇,伸手覆上他扣在自己身前的手背,摸了两下。
她轻声道:“大人,我……我想走。”
她以为自己又遇到了时机,却没看见,身后男人的眸光瞬时冷了下来。
原来这几日闷闷不乐为的是此事。他费尽心思想叫一个外室开心,她却在想走?
陆迢舌尖抵住上颚,被她咬出的创口隐隐作痛,穆青的声音又在耳边噪响起来。
绕了这么一圈听到的不委屈三个字都变得滑稽。
陆迢勾起唇角,低声道:“秦霁,这个不行。”
他有意贴在她的耳边说话,每一个字秦霁都听得清清楚楚。
他刚刚念出来的是自己的名字。
秦霁当即僵在原处。
如坠冰窟说的就是此刻了,后背贴上来的胸膛是热的,颈侧喷出的呼吸也是热的。然而身处其中的秦霁,再未经历过比此时更冰冷的时刻。
指甲紧紧陷进了皮肉,她却感受不到一点疼。
“陆迢。”秦霁喊他的名字,不让自己露怯。“我把钱还你,两千两,你让我走。”
她的声音听上去再平静不过,只是靠在他怀里不断颤着的肩脊终是露了底。
陆迢冷眼瞧着,埋首在她后颈,鼻梁蹭了蹭这片如玉光洁的肌肤,“好,你现在拿出来,我让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