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松努力睁开眼睛,朦胧的视线中,乌黑的长发垂下,近在咫尺。
他无力的手蜷缩,轻轻拽住了那缕头发。
然后就被抓住了手。
“周松……”
他连人带被子被抱起来,微凉的脸颊贴在他的脸侧。
那个人焦急地问:“你好烫,你是不是发烧了?”
周松靠在他的肩膀上,睁开一条缝隙的眼睛看着对方嘴里不断着急地念叨着什么的模样,说起来奇怪,这让周松感到安心。
许久,他抬起手想要去碰碰对方,可手心湿润发烫,于是他用混沌的,无法思考的大脑想了一刻钟,就用手背轻轻地,蹭了一下对方的脸,只是手放下的刹那,不小心蹭过了其他地方。
干燥而柔软。
那声音停下来了。
“生病了也不安分。”在陷入睡梦中前一刻,他听到对方这样说。
周松的病来得迅猛又突然,没有淋雨没有吹风,晚上睡一觉就发了高烧,半夜被金佑安捞起来送去医院,一测体温三十八度八,直接就留在医院打吊针。
夜里医院大厅人不多,护士给周松扎针,周松就靠在金佑安肩膀上睡着,头发乱糟糟的,身上还裹着毯子,脸颊红扑扑,看起来潦草得不行。
金佑安反倒是因为当时刚回去没多久,还穿着一身高定,连发丝都透着精致,丝绸衬衫垂感长裤,黑发又长又直,戴着蓝色的一次性口罩,漂亮的眼睛露出来,弧线完美干净,翘着腿玩手机,偶尔身上去摸周松的额头,不时啧一声,单看动作和眉眼,就知道脾气坏。
两人坐在大厅靠在一起相当瞩目,尤其是输液袋的药水输完了,护士又找不着,众人就看见那长发的高大美女直接单手搂着把打吊针的人抱起来,另一只手拿着输液袋直接去找护士。
吓得在大厅的人倒吸一口凉气,就连去其他病房检查病人情况的护士出来一看,差点都以为自己眼花了。
“快把人放下来,等会儿血倒流了。”护士赶忙上前说。
金佑安稍微把手臂放低,拖着周松屁股,趴在自己肩膀上的人滑下来,转而靠着他的胸膛。
周松的呼吸还是很烫,惹得他心口痒痒的。
“我刚刚找不到你,他的药水要输完了。”金佑安对护士说,“下次可以注意一下吗?我不会拔针。”
难道会拔针就要动手了吗?护士腹诽着,点头解释:“不好意思,我去其他病房了。”
夜里值班的护士本来就不多,她来来回回忙碌了很久,看见两人倒还精神一点,毕竟人都是视觉动物,专家还说多看点帅哥美女有助于长寿呢。
护士熟练地换了输液袋,“打完这一袋就可以回去了,烧也退了点,温度没那么高了,离开的时候再测一次体温,回去按时吃药就行。”
金佑安嗯了一声,护士提着空的输液袋离开,忍不住低下头打了个哈欠,又抬起头指了一下不远处的科室,“待会儿可以去那边的病房找我。”
金佑安拖住周松的脑袋,“知道了。”
护士离开,又输了半袋药水,周松在小孩的哭闹声中醒来,他头脑昏昏沉沉,睁开眼睛的一刹那还有些茫然,等到视线彻底清晰,才发现自己出现在医院。
额头被突然戳了一下,周松抬头,看见金佑安戴着口罩的脸。
“小姐……”
“周松,笨死了。”金佑安单手掐住周松的脸,把人嘴巴掐成鸭嘴,看着人懵懵的任由自己为所欲为欺负的样子,烦闷的心情稍微变好了一点。
“怎么那么弱,自己回一趟公寓就发烧了。”金佑安挑眉,手稍微用力,周松本就因为发烧变得水润的双眸更像是要流出眼泪来,可怜地、巴巴地望着他。
“……想要吸引我的注意力也别用这种拙劣的方式。”金佑安在周松即将溢满眼泪的视线中收回手,嘀咕道。
他后面半句话声音太轻,周松意识不算清晰,闻言下意识“啊?”了声。
额头被弹,不算重,周松却反射性地要抬手捂住额头,结果只有一只手伸出来了,另一只输液的手被压着。
金佑安得意:“要是没有我,你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口罩之上的眼睛弯起来,明亮得像日光下波光粼粼的湖水。
周松呆呆地看着他。
金佑安心里更高兴了。
“仅此一次。”金佑安伸出手指去戳周松潮红的脸,“下次就不管用了。”
两人在医院待到凌晨五点,金佑安出医院时表情已经非常臭了,周松晕晕乎乎地跟着他走,走半步晕一下,眼睛一直盯着金佑安的脚,然后是垂着的手。
小智在医院门口把车停下,招呼二人过来,周松一下子没踩稳台阶,整个人倒栽葱倒下去,手忙脚乱地抓住金佑安的手臂,然后还在往下滑。
那一瞬间像是放慢了无数遍,周松已经想着自己刚出医院又要进医院门了,结果手臂被拽住,整个人被大力提起,倒在了充满香气的怀中。
鼻尖甚至触碰到了柔软微凉的发丝。
“周松,不要以为你生病了就可以为所欲为。”
金佑安的脸上浮现出薄红,像是气恼,他咬牙切齿地瞪周松,手上力气没轻没重,摆弄娃娃似的把周松提起来放好在地上,然后翻了个白眼,双手抱臂,“你注意点影响,二十多岁的人了,还像这些乱七八糟的。”
周松:“?”不小心踩空要摔倒想一下自己要重新进医院很乱七八糟吗?
周松茫茫然站在那,呆头鹅似的,金佑安往前走了几步没听到声音,回头见人还站在那气笑了,然后顿了两秒,脸更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