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翦急中生智的一番话,让赵绪感到一丝慰藉,心生一线希望。他抬起泪眼认真凝视眼前的儿子:
见年仅十五的赵翦,五官尚有些少年的青涩,虽历经刑罚,面色有些憔悴,但他的眼睛仍旧炯炯有神,不屈不服,隐隐透着一股可贵的沉着与冷静。
不愧是郜太后一手养大的公孙,眉宇间气度初显。
明明是三分与自己相像的面容,却比自己更像一个王公之子。
像他,也不像他。
从赵翦清亮的眼睛里,赵绪看到失魂落魄、神情萎靡的自己,面对如此浩劫,他竟连自己的儿子都不如。
赵绪闭上眼睛,缓缓颔首,“翦儿说的对,是为父思虑不周,不该冲动行事。”
老内侍目睹一切,瞅了瞅四下,趁无人之际,以手挡在唇侧,悄声道:“请大公子、
公孙保重,老奴已遣人通知了相国,相信相国会有办法的。”
赵翦安抚好赵绪,转身走到监栏前,对着老内侍一拱手:“多谢阿翁相告,大恩大德,翦没齿难忘。”
“哎呦,使不得使不得,公孙折煞老奴了。”老内侍连忙朝旁边夸了一步,避开这一礼。
“翦有个不情之请,可否劳烦阿翁,将此事于明日告知于郜太后?”
赵翦自幼受曾祖母郜太后养育之恩,长于王庭,宫中各地都是他的玩乐之处。因他性子明朗谦和,对宫人从不斥责,各宫掌事也都对这位公孙敬之爱之。
现今,面对他这个请求,老内侍果断点头应下,“老奴明白了。”
朝堂之上,相国说话好使;后宫之中,说话最有分量的,除了赵王宠妃——珵环夫人,当属赵王生母——郜太后。
郜太后虽不干涉朝政,但此事牵连她最喜欢的金孙赵翦,她若知晓,必定会想法子从中周旋,大事化小,息事宁人。
若能借助太后的势力彻查此事,还赵绪赵翦一个清白,那便更是再好不过。
得到肯定答复,赵翦再次强调务必是明日告知,不得深夜叨扰太后歇息。
郜太后年事已高,夜间觉少,为人子孙,纵有天大的冤情,他也不愿因此惊扰到疼爱他的曾祖母。
是夜漫漫。然而,很多人彻夜无眠。
但这不包括姬禾。
她一觉睡到天亮,醒时外头还在下雨。
稚辛伺候她梳洗膳食后,姬禾
习惯性去隔壁屋子找范奚,可她只见到一个收拾得干净整洁的空屋。
范奚不在。
大早上不见人影,还能把屋子收拾的井然有序,也不知他起的是有多早。
范奚不习惯由人伺候,事事躬亲。这是来赵路上,姬禾才发现的。
起初,她当他是为了保密她的身份,一路同行,才不让仆从近身伺候。但一路之上,他还能妥当的料理她的衣食住行,这让姬禾尤为感佩。
姬禾下了楼,问随行出使赵国、驻守在楼下的鲁国侍卫,“范大夫去了何处?”
侍卫目不斜视,答道:“范大夫拜访景相去了。”
拜访景睦。
姬禾狐疑地转了转眼珠。
出使赵国一事,已近尾声,按理不日他们就该启程回鲁。这个时候,范奚拜访景睦,所谓何事?
不知怎的,她忽然想到那日景睦送来的四个男宠,不由胡思乱想一通。
越想姬禾越不安,她索性也前往景睦府上,去找范奚。
碍于稚辛始终寸步不离的跟着她,于是姬禾也让稚辛做男子装扮,与她一同前往。
景睦府上。
范奚一大早过来,为的不是什么私事,乃是裕昌君被废一事。
天一亮,这则消息就从王宫流出。
后宫妃嫔,文武百官,市井之中,都惊闻此事。
景睦听得后,暗自开怀了一阵。
毕竟他可是顺应王心,将宝压在受宠的公子寿身上。如今赵绪倒台,眼看赵寿将不费吹灰之力,顺利得到太子之位,如何不教
他欣喜。
然而登门的范奚,却立劝他去赵王跟前,为赵绪求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