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间藏在书房底下的暗室,转动书架上的一只花瓶就可以启动机关,书架会移开,露出一道向下的阶梯。
这些机关原先是有些隐秘的,但是由于左时寒没有将那些书籍重现在自己的鬼墟中,光秃秃的书架上一只花瓶就格外显眼。
左时寒到时暗门已经被打开了,他走下台阶,看见祝饶就站在楼梯的尽头。
听见脚步声祝饶回过他,脸上的阴沉之色还没有收起。他此时的神情太过可怕,好像要将什么人碎尸万段。他的眼神让左时寒心悸了一瞬,一时间停在原地没有再往下走。
祝饶反应过来后,搓了搓脸:“抱歉。”
他上前就想将左时寒拉到他的身边,但是听见身后响起的哭泣声,猛然间意识到了自己的身后正在上演着什么事,僵硬地移动身体想要挡住。
左时寒轻声提醒他:“这些都是我经历过的事。”
祝饶露出一个艰涩的笑。
左时寒有些疑惑地抚上他的唇角:“很奇怪。”
祝饶自己看不见,但想来他现在的表情是很难看的。他握住左时寒的手,问:“哪里奇怪?”
“你是在笑吗?”左时寒神情茫然,“我没有看见别人这么笑过。”
他们身边的暗室里就有人在笑,眼里倒映的景象愈是鲜血淋漓,他们的笑容就愈是快意,一个个神情狰狞好似妖魔。
“对,就是这样。”有人握住左时寒持刀的手,“把他的皮剥下来,再剔干净血肉,只留下骨架。”
刀尖对准的是一个只有五六岁的小孩子,四肢被锁链死死固定在地面上,嘴巴也被堵住,只能出沉闷的泣音。
左时寒神情苍白麻木,像是没有魂魄的人偶,被人操控着划下第一刀。
“不要看了。”祝饶将左时寒拥入怀中,又捂住他的耳朵。
这样的噩梦就算重复再多次,也会让人感到痛苦。
祝饶几乎是强行把左时寒抱出了暗室。
直到走出书房,来到天光之下,才彻底听不见那些让人绝望的声音。
“他就是木生以前的样子。”左时寒握在祝饶的怀里,声音很轻,“他是大伯捡来的乞丐,大伯将他送到我的院子里时,说以后他就是我的玩伴。这是第一次有人被允许和我接触,就算他还很小,我也很高兴。半年后,大伯要我杀了他,把他做成人偶。”
用生时的躯壳封住死后的厉鬼,这才是左家最想要的人偶。
“木生是第一个,后来又有很多人被陆陆续续送来。”左时寒道,“梁女是被富商抛弃的妾室,郑丘是战场上断了腿的士兵,林秀才是被朋友暗算没能考上试的读书人……还有很多,大伯说他们都是失意人,苦命人,惨死后一定能变成厉鬼,我吞噬他们的界石后,就可以操控他们。”
左时寒抱住祝饶的脖子:“我操控它们,左家操控我。”
他们这些没有自由的人偶,一起毁灭了所谓的“主人”。
“你只是想要找到我的界石的话,是没有用的。”左时寒告诉他,“这不是我一个人的鬼墟。”
祝饶神情复杂:“你把弱点告诉我,不害怕吗?”
若是让他自己去现,只怕永远也现不了这座鬼墟里有着不止一块界石。
“我想起一件事情。”左时寒推了推他,要祝饶把他放下。
怀里的少年柔软得好像没有骨头一样,祝饶心虚地假装自己没有领会到左时寒的意思。
左时寒无所谓,他还意识不到祝饶这种行为亲密得过了界:“你真的不怎么聪明。”
“我哪里不聪明了?”祝饶不服气,“我可是如今的封师席!”
史上已经找不出第二个比他还年轻的封师席了,他明明是个天才好吗?
“世间怎么可能有厉鬼能存在这么多年,避开判官的耳目?”左时寒敲了一下笨蛋封师的脑门,“封师,我是无常界的判官,你做的这些事情实在是多此一举。”
做出封印鬼仙这种毫无意义的事情,不仅对鬼仙一丝伤害都无法造成,还把自己搞成了重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