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怀民手中拿着一根七寸长,一寸宽的戒尺,尺子通身漆黑,尾部拴着根红色的穗子,沉重古朴的模样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据说这是萧家家传的家法,从老祖宗那一辈传下来的。
明明还没碰到,萧洄莫名就觉得身上有些疼,他双手举到胸前,讨好道:“爹,君子动口不动手这话谁说的。”
还知道提!萧怀民眉毛竖得三丈高,一尺子拍在旁边的桌上,把茶盖都颠了起来:“这些年学的圣人训贤者书都被你吃到肚子里了?”
放眼京都,哪家官宦子弟毛都没长齐就去那等烟柳之地的?还闯祸当着所有人的面被抓进大理寺了。
让他老脸往哪搁?
“自六年前去金陵后我便不能日日看着你,也不便管教。你在那边闹得风风雨雨我也多少知道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但这里是京都,是皇都啊。”
萧怀民一脸恨铁不成钢:“皇都你都敢乱来?”
究竟是你太天不怕地不怕还是嫌你爹做的官太大?
萧怀民虎着脸让他过来,萧洄没办法,谁面前他都敢插科打诨,但在萧怀民面前他还真不敢,可能这就是所谓的血脉压制吧。
萧洄一步一步挪过去,他爹一看他这样就来气,一边说“你癞蛤蟆啊?戳一下动一下的。”一边伸手将人拉到身前站着。
萧怀民先是上手捏了下他的胳膊,瘦的。
又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帅的。
他许久未见的小儿子身上还穿着那身月牙白的学子服,袖口和衣角有些脏,比他还矮上半个头。像是知道接下来会生什么,嘴巴一瘪,眼神落在地上也不知道在看什么花,委屈得不敢同他对视。
这些年,萧洄抽枝拔条得很快,但身板实在太瘦了些。整个人也病恹恹的,若不是他天生长了双桃花眼,少年感十足,将这副病态削减了不少,别人都要以为他得了什么绝症。
青春是一剂良药。
任何东西放在青春前头都会变得一无是处。
“伤着哪没有?”萧怀民缓下声问。
萧洄还是垂着眼,眼睛眨了下,说:“没有。”
蓦地,
他想起那个温热坚硬的怀抱,还有此刻正躺在他怀里的那方手帕。
萧怀民又问:“饿着没有?”
昨晚有人带他开小灶,哪能饿着。萧洄又摇头,还是说:“没有。”
他想起昨晚在花满楼对坐的两道身影,还有那件大氅。
哦豁。
今早出门忘带出来了。
见他在大理寺待了一夜,出来还有余力跟他插科打诨,不像是糟了大罪的样子。萧怀民点头,事情好办多了。
他平静道:“手伸出来吧。”
男子汉大丈夫,挨个板子而已,怕什么。
萧洄闭着眼视死如归,然后伸出手。
等了一会儿没见板子下来,他疑惑地睁开半只眼,就见他老爹正用一种看穿一切的眼神冷冷地盯着他。
“打几下。”老爹又冷冷地问。
打…几下?
还有这种问法?不是,怎么还有人家法问打几下啊?萧洄气汹汹地睁眼,眼角处红了一块,嘴巴撅得老高,看起来“委屈”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