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无邪顿了顿,而后又加了一句:“戚少商已被顾惜朝断去一臂。”
柳沉疏已替杨无邪上完了药,拢了拢衣袖,淡淡道:“‘捕神’刘独峰一生清誉卓著、破过无数大案,一向是崖余敬佩的前辈。”
戚少商断了一臂,巧合的是周笑笑也是独臂——无情和两人都没有见过,只怕是乍一碰面,就将戚少商当成了周笑笑;再加上无情对刘独峰一向心存敬意,听到刘独峰开口,他必然出手相助。但等到他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那也就一定不会坐视不理。
王小石不傻,听到这里哪里还能不明白柳沉疏这话是对谁说的,当即就伸手挠了挠头,讪笑了一声,却是并不遮掩强辩些什么的,大大方方地就向她道了歉:
“是我错怪他了,对不住啊——沉疏你别往心里去。”
柳沉疏不甚在意地摇了摇头,摸着下巴沉吟了片刻,忽然斜斜看了杨无邪一眼:“没了?”
“关于无情的就这些。”杨无邪点了点头——言下之意却是还有一些同无情无关的消息。
见柳沉疏扬眉看来,杨无邪也没有再吊她的胃口,迅速将话接了下去:“铁手先前在顾惜朝几人手下救了戚少商一次,自己却受了重伤。不过铁手和息红泪一行已经退进了南寨,暂时没有危险。”
——息红泪,是戚少商的爱人,却因戚少商的风流与当年的毁约愤而离开,一手建立了“毁诺城”,收留帮助这世上的孤苦女子。如今戚少商有难,她却是又毫不犹豫地挺身而出……
“我有一件事想不明白。”柳沉疏的脸上难得地不见了笑意,面无表情地沉默了良久,而后才低声道,“傅宗书和皇帝为什么非要戚少商死不可?”
屋内立时就是一片寂静——众人皆是神色凝重,沉吟不语。
良久后,第一个开口打破了沉默的人竟是苏梦枕——他抬头看了看神色凝重的柳沉疏,淡淡道:“京城的局势暂时已经稳定下来了,我暂时也还死不了,不必担心。你去吧——不管是刘独峰还是顾惜朝那几个,都不好对付。”
“无情现在应当在碎云渊的附近。”杨无邪似有同感,一边点了点头,一边还体贴地补上了一句。
柳沉疏点头,随手掸了掸衣摆,视线不经意间扫过正神色淡淡站在一旁的白愁飞——目光微顿,回过头去再次与苏梦枕对视了一眼,这才抬了脚,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
……
柳沉疏已星夜兼程地赶了整整三天路。
苏梦枕和杨无邪都知道她担心无情、所以让她放心离京,可有一件事却可能连他们都已疏忽了——
傅宗书,就是当年杀死无情全家的十三凶徒的幕后主使!
还有常山九幽神君——他虽未亲自出手,可是当年十三凶徒中的孙不恭和独孤威、还有如今的冷呼儿和鲜于仇都是他的弟子,他一向和傅宗书交好、又因为争夺国师之位失败而对诸葛先生怀恨在心,这一回若是遇上了无情,又会不会怒而出手?
当然,也许傅宗书和九幽神君这一回仍然只是站在幕后、并不会亲自动手——但柳沉疏柳沉疏不敢赌。
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几率他们会亲自出手,但柳沉疏绝不敢、也绝不想用无情的性命来赌这一场——所以她一刻也不敢休息,只能咬着牙告诉自己快一些、再快一些。
或许即便是有了她,他们也仍不是傅宗书和九幽神君的对手,但只要他们在一起,就再没有什么可惧怕的了。
于是离开汴京城的三天后,柳沉疏终于踏进了碎云渊附近一处叫做“土坑”的小镇——息红泪建立的毁诺城原本就在这附近,但前几日却也已经毁在了刘独峰和顾惜朝几人的手中。
柳沉疏不是无情,既不是公门中人,更没有平乱珏在手,估摸着就算是找去了衙门询问对方也未必配合,柳沉疏想了想,干脆就在衙门附近找了几户人家敲门询问。
无情若来衙门,一定会有人注意到——毕竟,不论是相貌还是他的腿,无疑都是极引人注意的。
果然,柳沉疏很快就从几户人家口中得知今早确有过一个双腿残疾、相貌俊美的白衣公子和两个青衣童子一同来过,询问了刘独峰的消息后,便往五重溪的稻田处去查看了。
柳沉疏没有半点迟疑,当下直奔五重溪。
五重溪处已是一片烧焦了的废墟,柳沉疏沿着稻田一路走来,放眼望去尽是大火焚烧过后的灰烬,忍不住微微皱了皱眉,却是在心中暗自分析着此间的地形和被焚毁前的布置和构造——柳沉疏虽不是天工一脉,但却毕竟是万花弟子,五行阵法俱是精通,和无情在一起后,于机关一道又有精进,很快就看出了几分门道来。
若是此处有什么蹊跷的地方,那么就应该是在——柳沉疏停下脚步,猛然抬头!
果然——不远处正有一道白色的身影坐在轮椅之上,正弯着腰查看着些什么。
那身影削瘦却挺拔,看在柳沉疏眼中更是无比熟悉——除了无情还能是谁?
神经死死紧绷了整整三天的柳沉疏终于不自觉地松了口气,心下稍安,正要开口喊他,却见无情已弯腰掀开了地上的一块铁片——而后铁皮之下骤然间寒芒一闪,一道刀光已迎面疾射而出!
☆、57会合
柳沉疏已提了笔,确没有出手——两人之间距离太远,那刀光又太快太过锋锐,她才刚提了笔,刀光便已到了无情的面前。
她已来不及阻止!
但无情没有内力——不止没有内力,他还没有武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