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顧蘭因取名小平安的毛驢在後頭不情不願地跟著,這下也不讓人騎,走走停停,最後被牽著繩子拖了回去。
顧蘭因罵它倔驢,踢了幾腳,這一路到家耽誤了些功夫。
顧老爺等他很久,見他穿著白衣裳,冷淡淡不近人情的模樣,罵他是給人奔喪去了,顧蘭因倒是沒有反駁,堂廳里穿桃紅灑金圓領襖子的少女為他說了幾句話,結果顧老爺罵的更厲害。他抬眼瞥她,何平安朝他溫柔地笑了笑,絲毫不覺得自己在火上澆油。
周氏從廚房過來,見狀,護著兒子就道:「我不過去廚房裡端一碟炒蟲,你就罵上了。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個外人。」
「他要是外人,我早跟打發乞丐一樣打發走了,你別拎不清。」
顧老爺催促著將供品擺上,一家人按照習俗在堂前拜了土地,何平安因為腿腳不便,只用彎腰即可。
事後,顧老爺讓人扶著她小心照顧,言辭之和藹,與對著顧蘭因時態度天差地別,這一幕落在少年眼中,就像是眼裡進了刺。
第12章第十二章
儺戲在中午唱,晌午時分,家裡家外的親戚、愛瞧熱鬧的丫鬟小僕們都湊來等候著,半天,卻見一個青頭白面的小童氣喘吁吁到家來報信。
說是一行人在路上碰上了些意外,不知哪來的兩伙人打起來,將路堵的死死。
細問起來,又跟這顧家有那麼一二分牽連。
原來江右人告訐成習,有的貪官審理詞訟只看兩方錢多錢少,不看當中理長理短,碰上負氣之人,群情激憤,揭挺圍署,兩敗俱傷的算倒大霉,幾年前就有個縣令被逼的上吊自盡了。這一次趙家跟吳家打官司,那中間經紀人黃胖子正月里喝酒遺漏了風聲,被人傳出趙家賄賂縣令五百兩的事,吳家人將敗訴的緣由都安在這上頭,怒不可遏,招了族眾打過去。
戲班主在路上見走也走不了,索性就爬到樹上看熱鬧,差了個小童報信,只說來到時約莫要到申時。
顧老爺聽了倒是不生氣,瞧著座上的何平安,她垂著頭飲茶,一言不發。
周氏本就瞧不起這個親家,聽了話,自認倒霉。
眼下家裡人散去,到了傍晚重聚在一起,彼時四周都掛了多盞彩燈珠燈羊角燈照的屋裡屋外亮堂一片,台上戲只唱四出,班主帶著手下人焚香叩拜神靈後方才開腔,四周鑼鼓大作,鞭炮齊鳴,滿眼的熱鬧。
丫鬟小廝們將台前擠的滿滿當當,廚房那頭少了好多閒人,這會子該到給少爺送晚膳的時辰,廚娘將飯菜裝到食盒中,因老爺有吩咐,少爺是什麼樣的份例表少爺就是什麼樣的份例,那桌上便擱著兩個一樣的食盒。
廚娘叫洗碗的小丫頭去喊個人來,不多時,一個穿著粉白裙子的丫鬟進來,廚娘見她裝扮,知道是少奶奶邊上伺候的,堆上笑臉道:「姐姐現下來的正好,少爺今晚上不看戲,晚膳是單獨的,這裡盛好了,煩請姐姐送過去。」
七尺笑吟吟點頭,說道:「那真是巧,表少爺今日也不看戲,我正好都送過去,是這桌上的嗎?」
廚娘道:「都一樣。」
七尺便先提了一個出門去,眼下宅子裡人十之八九多在前面,她走到僻靜樹下,將袖裡藏的藥倒入了湯中,不想遠處傳來一聲喊。
她手哆哆嗦嗦,連忙合上蓋,抬眼定睛一看,是穿著鴉青色對襟襖子的六尺。
「你找我有什麼事?」
六尺指了指前院,氣喘吁吁道:「寶娘姐姐找你呢,讓你去村里那個小木匠家裡討拐棍,別讓她等急了,你這手頭事我來替你。」
兩人在一處共事,七尺幾乎是跟著寶娘鞍前馬後,她的話比少奶奶的話還管用,果然,做賊心虛的女孩有幾分猶豫。
「那個木匠家裡就在村頭往西走百來步的位置,家門口有個幌子,另養了一條小黑狗,你走近了就能聽見狗叫。我這會子要給表少爺送晚膳,你替我去拿如何?」
六尺挑起一邊的濃眉,將她上上下下打量一遍,狐疑道:「寶娘姐姐是個急性子,你不知道嗎?你讓我去拿,我哪知道什麼東南西北,你快去快回,給人送飯又不是什麼費腦子的活,我給你送過去順便去看戲。鬼知道我剛剛占了個多好的位置,就這麼沒了。」
七尺還要說話,六尺不耐煩道:「給我罷,表少爺那我熟悉。」
七尺怕她看出什麼名堂,到底是給她了,臨走又道:「廚房裡還有一個食盒要送到少爺那裡,你要記得送過去。」
「知道了!」六尺著急跟表少爺去看戲,滿口的答應。
看著她離去的背影,六尺哼了一聲,拎著東西先送給少爺。
她平日跟七尺甚少打交道,兩個人都是各干各的事,只有一次寶娘讓她喊自己,她找到外書房。
七尺模樣乾乾淨淨,又穿著少奶奶送她的舊衣裳,打扮的清麗如水,讓教她拳法的表少爺看的低下了頭,竟是連拳也不教了,一個人躲回屋裡,浪費了她一日學拳的工夫。
六尺將東西送到,少爺正在案前看書,懶得理她,她放下了食盒就跑。而後就將廚房裡剩下的那個順路送到表少爺那頭。
今日李小白本該隨著商隊一起走,不過因為戲唱在了晚上,要多留一夜。他趁著傍晚時候將自己的行囊都收拾好,門外傳來女孩踢踢踏踏的腳步聲,他不必抬頭就知道來的人是六尺。於是笑道:「難為你等我,到時候只能站外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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