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进警局大楼的门儿,吴清闲就小跑着迎上来,着急忙慌的说您二位可算回来啦,二小姐找了您好几次了,说再不回来就派弟兄们撒网寻您去。夏风朗笑笑,心想着二小姐平常是个特稳当的人,现在都学了吴清闲这忙叨叨的样儿了,一准是有不同寻常的事儿,这次自己差不多又猜准了。
也没来得及询问吴清闲和郑茂哥俩在当铺那边得来了什么消息,夏风朗径直就上楼到了法医室,一进屋就看见二小姐正围着两具尸体跟那儿走柳儿呐。
“我说二小姐,就您这爱好我是一样儿都学不来,遛弯儿也不找个鸟语花香的地儿,还围着尸体转悠。”
“甭贫啊……我这儿急得都火上房了,赶紧过来说正事儿!”吴婷珊拧着眉头招呼夏风朗,俩人一起站在周玉通的尸体旁边。
回头又看了看直挺挺的封双六,吴婷珊叹了口气才说:“我犯了个很幼稚的低级错误,这也是我职业生涯中的第一次失误,希望是最后一次吧!”
“二小姐,这事儿挂心是难免的,可也甭钻了牛角尖,失误这个事儿要是利用好了,就是花钱都买不来的经验。您说是不……其实,我也是急着回来求证这事儿的,你要说的是不是死亡时间上的误差?”
吴婷珊点点头,满带着佩服的看了夏风朗一眼又说:“对,就是周玉通的死亡时间。封双六的尸体运过来之后,我突然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两件特别重要的事儿。第一个是被害人的致命伤为动脉被割裂,死亡原因是失血过多。另一个问题……是外部温度直接影响了尸表的变化度。咱们先说第一个,除了失血过多造成死亡的人,其他类型的尸体都会随着时间的推移,尸斑会变得越来越明显。尸斑通常是在人死亡后两个到四个钟头时出现,经过12到14个钟头以后展到最明显的状态,一天到一天半的时间固定下来以后不再转移,一直会持续到尸体腐烂。但周玉通是大失血造成的死亡,所以尸斑变化不会太大,即使时间过长也不会出现颜色变深现象。所以说我犯了个很幼稚的错误,因为现场没有多少血迹,所以把失血过多这个再明显不过的特征忽略了,把死亡时间判断延后了。
还有就是外部温度对尸体变化的影响,冬季里尸体会在4到5天之间生改变,出现肉色黄紧的迹象,属于微变,二十天左右,面部和口鼻还有两肋胸前部位都会出现更明显的变化。可那天检查尸表时,这些变化都没有出现。我回想了一下,因为那间大屋长时间没有人居住,变得比外边还阴冷,这就形成了一个绝好的保存尸体的外部条件。因为尸体腐烂其实就是细菌把蛋白质分解的过程,必要因素是温度而不是氧气。在接近零度的气温条件下,细菌都会保持休眠状态,不会进行新陈代谢活动,也就不会分解尸体了。尸体拉回来以后,我说的那些正常变化就都加剧出现了……就是这个失误,把办案方向给弄了一满拧,唉!”
“现在知道这些还不算晚……”夏风朗点点头,继续问:“那……重新推断的死亡时间呢?大概齐是什么时候?”
吴婷珊转身拿起验尸记录的夹子,看了几眼说:“现在我给不出特别精确的时间,只能判断出大概的时间范围,周玉通的死亡时间最少也有一个半月了……”
“齐活,这时间就算是对上啦!对了,二小姐,还有一个事儿,当时周玉通是趴着的,那尸体的背面有灰尘吗?搬运的时候,我没跟屋里,而且注意力都在现场呐!压根没瞧见。”
吴婷珊好像都没经过思考似的,就点了点头,很肯定地说:“有……因为是从满是灰尘的屋子里抬出来的,所以我还多看了几眼。”
“成嘞,那其他方面呢?还有什么信息?”
“嗯……先说第一具尸体,周玉通体表和衣服上都没有拖拽痕迹,我分析第一现场和抛尸地的距离相隔不会太远,很可能就在小院里。还有封双六,他的致命伤跟上一起案子的手法和凶器都是相同的,一如既往地纯熟。经过解剖,可以确定他在被害前喝过酒。两名死者裤子上都有擦拭状血迹,都是两处,距离很近,但不是很明显,血迹不多,应该是凶器上沾染的。从这点上可以看出来,作案后凶手并没有把凶器扔掉,基本可以认定两起案件的凶器是同一件,根据伤口我找了几样利器做了实验,凶器应该是——剃刀!刀刃的薄厚程度在手术刀和匕之间,跟伤口几乎是吻合的。大概就是这样……”
“这几点跟我的推测差不多合拍儿了,我刚才又跟现场踅摸了一圈儿。当时尸体是趴在墙根那儿的,衣服上除了你说的那两片不明显的血迹以外,根本就没有其他大片血迹。要知道,死者是被割断动脉失血过多死亡的,这种现场是最乱的,到处都得是血。可这个现场就特齐整,所以一个人很难办到,而且更不会离着抛尸的地儿太远。否则何必费这么大的劲呢?杀完人走了就成啦……这件案子最少是俩人,看这种情况,他们是在小院里谈崩了,或者就是预谋好的。一个人按着周玉通,另一个人动的手,然后在枣树底下放血,收拾现场。那几间厢房我都看了,只有一把铁锹还是新的,估计凶手把用过的给拿走扔了……收拾好以后,才抬着尸体扔到大屋里了……”
吴婷珊听完眨眨眼又问道:“灰尘密室解开了?”
“嗨,解开了,说起来惭愧,是这么回子事儿,听我给您说说……”夏风朗原原本本把事情说了一遍。
吴婷珊听完笑了笑才说:“本来还想着先找动机,把抛尸手法放一边儿,这不还是先破解的手法,动机还没找到突破口嘛!”
“可不,不过那个‘灰尘密室’也不是完全没用,它倒是让我有了一个小突破,就是现在还不成熟,还得等着我再明儿再核对核对……大概就是这么个经过,那二小姐咱们就先到这儿,您继续围着这二位遛弯,我得找老吴他们问问,当铺那边有没有什么线头儿……”
到了警队办公室,夏风朗一进门就看见那哥儿几个都翘着二郎腿跟那儿喝茶抽烟呐。
“你们这心可都够大的,聊得这叫一个欢,我差点以为你们把案子破了呢……”夏风朗笑呵呵地说。
“这不是扫听出有用的东西了嘛,心里头自然就高兴,和老任显摆显摆。”郑茂忙掏出烟卷递到夏风朗手里,然后乐颠颠地说。
“哟,是吗?那你哥俩详细说说,都有什么进展……”夏风朗一屁股坐到沙上,看着那哥儿俩说。
“是这么回事儿,这一趟当铺啊,还真没白跑,我们哥儿俩可能是拽出来一大线头儿……诶,头儿,这要是真立了功啦,您可得跟上边多照应着,给我们哥儿俩多写上几笔……”吴清闲站起身说。
还没等夏风朗搭茬儿,任千里就跟旁边嚷嚷:“赶紧说正事儿吧,要是真立功了,也不用自己操心,这种事儿是王八倒立——上边有规定,立功有奖犯错受罚,咱们得先把凶手逮着,功劳自然就来了……”
“诶好嘞,是这样啊,按照您的交代,我跟老郑到了裕盛泰扫听了一圈儿,那两件玉器他们确定是没收过,当票底子和库房我们都看了,没有。还有当那只翡翠镯子的主儿,过手的伙计还记着长相,说了一大通儿,我们俩一听,那不就是封双六嘛!结果又跑到乔凤引那儿拿了照片一比对,一斤换了个十六两——正好没错儿!我们哥俩估摸着,闹不好周玉通就知道封双六是个‘老荣’,他拿来的东西肯定是赃物啊,管保是死当,所以才动了心思。从裕盛泰完事儿,我们俩又跑了十多家当铺,可就是楞没遇见那两件玉器……”
“就这个……还邀功请赏呐!这不就是普通线索嘛,我还以为锁定目标了呢!”任千里在旁边嘟囔着说。
“别急呀,我俩跟裕盛泰翻找当票底子的时候,现了这个,您看……”吴清闲说着拿出一张当票递给夏风朗。
接过来一看,他现那是一张从前的票据,看时期还是四年前的,收的大概是一套银制餐具,左下角的开具人位置只画了一个圆圈代替,字写得也是同样潦草。
“这字儿乍一看上也是乱糟糟的……”夏风朗盯着当票说:“可仔细一看,每个字的笔锋却都不一样,是反的,这是左利手写的字,这当票是谁开出来的?”
“没敢问啊,怕弄惊了,这张还是我偷着顺出来的,这种笔体的票据不多,也就五六十张的样子,还是老郑提醒我带出来的,他对毛笔字儿有点儿研究……”
“行了,我正要给你们哥儿俩安排活呐!明日一早再去一趟裕盛泰,到那儿一定按我说的办,要这样儿……”夏风朗把吴清闲和郑茂叫到跟前仔细交代了一通儿才算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