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白瞎了,解厦已经死了,”酒客咂咂嘴,“你也瞅见那块破碑了吧,就在那底下埋着呢。”
听闻此言,叶任生有些诧异,眉宇之间染了悲戚,语气也有几分怅然。
“真是世事难料,犹记得多年前,家父曾在冀州与其有过患难之情。彼时家父路遭悍匪,险些丧命,死里逃生,还曾搭救过解先人一把。他还给家父留话,若有来日,定要叫家父去五里铺子寻他。不成想几载春秋过,终究没能再见一面,真是遗憾。”
“多年前?”酒客摇头嗤笑,“呵,就算解厦还活着,怕是也早就不记得,那厮最是忘恩负义,前儿说的话他后天就能翻脸,你还指望多年前?”
“哦?”叶任生颇感意外,“常听家父说,解先人能识奇门遁甲,遍结三教九流,是个奇人,我本以为这般奇人定然忠肝义胆,侠义心肠,原来,啧……”
叶任生说着,右手成拳在左掌心轻敲两下,连连咂舌,“也不过是个狗屁倒灶的小人。”语毕,拳化两指在掌心划了两个圈,摇头叹息。
那酒客听到这话,嘴角斜勾,手里掂着见空的酒葫芦,歪眼瞄了叶任生一眼。
随即面色一变,酒葫芦腚朝她指过去,“你哪门子出来的,敢在你太公面前撒野?!”
叶任生闻声,英眉微挑,面带调笑地看向酒客,“早就听闻北涧一派辨拳识人,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说着,叶任生起身抱拳作揖,“在下并非身出奇门,只是晟州城内一小小商贾,承家父惠德,与解先生有缘一见,方才多有冒犯,还望先生莫要见怪。”
酒客见状,脏兮兮的面上露了几分不悦。
片刻后才收回葫芦,挑起的左脚换了右脚,歪眼上下打量了一番叶任生,“晟州,叶怀清‘儿子’这么大了。”
“是,”叶任生嘴角轻抿,“家父常常念及与先生在冀州之事,今日能亲眼得见先生,是小子的荣幸。”
解厦抬手往嘴里扒拉干净葫芦底里的最后一滴酒浆,将空葫芦朝她一扔。
叶任生堪堪接过,险些便摔在了地上。
“少溜那些乌七八糟的酸沫子,先整一壶再说。”
闻此,叶任生忙起身唤了小二,将酒葫芦添满,然后双手递了回去。
解厦接过葫芦的时候,与叶任生对视了一眼,而后不屑吭声,“哼,你咋跟你那‘爹’一样,缎子被面麻布里,挂着羊头卖狗肉。”
听闻此言,叶任生嘴角的弧度一滞,面色微变,遂又重新挂上了得体的笑颜,“您方才不也一样。”
“嘁。”
解厦摇头嗤笑,扬手往嘴里倒了一口辣酒,眯眼咂舌,漫不经心地问道:“说吧,你那小忙是个啥。”
叶任生重新坐回到桌前,抬头一瞧才发现,那方才坐在对面的公子,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
桌上除了空有余温的茶壶,和面前有些泛凉的花茶外,再无其他,仿佛从未有人来过。
叶任生朝四处寻过,外头天际透亮,前堂往来络绎,全然寻不得半分那眼熟的影子。
从微辣到酸涩,再到无尽的回甘,饮过那杯滋味奇绝的茶浆,她不禁心下怅然,还未曾询问过对方的身份与姓名。
“我说,你到底还有没有忙了,过时不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