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將哀家那支赤金紅玉如意簪取來。」
鳳後與歧王眼神微動,裴出岫更是倏然變了臉色,「聖君這……民女不敢。」
「是賞予你夫郎的。」太皇君微微抬手,她忙挨近過去,他輕輕拍了她的手背,「如此哀家便能寬心了。」
興許是想到順寧,太皇君似神色怔忪,不多時便喚她們跪安了。
裴出岫捧著手中沉甸甸的匣子,一時眸色深重心潮起伏。
第15章恩赦
離開頤德殿時,她垂恭送鳳輦遠去。許公跟了出來,她輕聲囑咐他可將太皇君服的藥湯中去掉幾味烈性藥。
歧王與她緩緩行到九曲棧橋旁,秋末蓮池枯寂,樹木亦不復蔥鬱,枯葉金黃錯落連綿。
「中宮今日是來探虛實的。」
裴出岫望向姑母,後者神色輕淡,她忍不住蹙眉開口,「太皇君愛重,只怕是……」
「便是發覺了又如何。」歧王脫下大氅,攏在她身上,不知是否刻意,掩住了她瞥見池水的餘光,「你乃安平王嫡女,本也沒什麼不能見人的。何況當初是陛下疼惜,讓你過清靜日子。」
裴出岫聞言又垂下眼眸,「姑母說的是。」
她手指暗暗攥著大氅,轉身面向那蓮池,「姑母安心,未央已非從前那般軟弱了。」
肩上沉沉,歧王的聲音似嘆息,「你是太懂事,總委屈克己。本王既盼著你自強,又盼著你肯示弱,別什麼都往自己心裡擔著。」
她低低應了一聲,見到棧橋那頭候著陛下身邊的內侍官何大人。
何青雲同歧王行過禮後,亦對她躬身拱手,裴出岫忙上前扶她,「何大人折煞未央了。」
她生得溫文白淨,比裴出岫年紀稍長些,卻已攏管了陛下長明殿內大小事宜,可見是個絕頂聰慧之人。
「青雲恭賀小王爺禧。」
歧王笑睇著,裴出岫忙紅著臉拱了拱手。
何青雲又跟著福身,「陛下一早便惦念著了,方才頤德殿門口瞧見鳳輦,是以青雲在此候著二位主子。」
一路引著往長明殿去,何大人面上始終笑盈盈的,「小王爺在京城合該時常進宮,陛下嘴上不說,每回恨不得在頤德殿門前多生一雙眼睛。」
裴出岫難得侷促,「陛下日理萬機,未央閒散,怎好常去煩擾。」
歧王聞言卻是輕咳一聲,語氣悠悠道,「央兒回京之事,陛下瞞得甚好,難不成本王府邸門前是長了刺不成?」
何青雲神色未變,反倒是裴出岫步子一頓,「姑母莫怪,陛下是依了未央才……」
歧王覷她一眼,對何青雲接著數落道,「青雲是陛下跟前的人,知曉陛下心裡定是得意,她總見不得央兒同本王更親近。」
裴出岫訕訕,何青雲似真似假地嘆氣,「能惹得歧王殿下動氣,也算得千載一逢。」
不多時,已到了長明殿前。守在門前的護衛見到何青雲同身後的歧王殿下皆不約而同地垂默而立,有小宮侍疾步邁上石階入殿去通傳。
何青雲斂了笑意,迴轉身低低同二位說道,「昨個兒宋大人離去後,陛下罰了二殿下半年俸銀。」
歧王仍笑得淺淡,「莫怪乎鳳後在中宮穩不住了。」
裴出岫身上披著歧王的大氅,懷裡抱著太皇君賞的匣子,面上看起來卻頗有心事。
林知秋尚隻身在歧王府,入宮前她叫他候著,可未曾料到會在宮裡耽擱這麼久。
男人性情剛強堅忍,可剛則易折,一旦破碎了便越發的脆弱。他如今依賴她,不過是因她悉心救治,篤信她不會害他。
裴出岫忽而蹙眉,望向歧王,「姑母,未央記得歸渡河從前似由太皇君宗親封郡王統轄?」
封郡王是太皇君親姊的嫡女,亦是昔寧郡主的母王。
歧王還未應聲,長明殿宮門已經大開,她們只得緩步邁上白玉石階。
~
昭帝正在長明殿裡看摺子,兩名宮侍一左一右侍筆研墨。
何青雲入得內殿,不消吩咐便攏了帘子,那兩名宮侍見狀也悄沒聲息地退了出去。
裴出岫正要行禮,就被昭帝喚過去,案上一封攤開的摺子,上頭是再熟悉不過的字跡。
「這個顏卿又佯傷託病,真當朕瞧不出她的心思?」昭帝輕嗤一聲,當著她的面扣了扣案上那封摺子,「你瞧瞧她這幅字,像是肩上中了箭的嗎?」
裴出岫心裡一緊一弛,拱手垂眸低聲道,「陛下,此乃軍情密令,未央不敢……」
「此處沒有旁人,朕既准允了,你有什麼不敢看的。」昭帝瞧她這畏怯拘束的模樣更是來氣,她母王當年混不吝那氣勢是半點也沒傳到她身上,怕是再大點聲人就要嚇得軟下去了。
裴出岫遂小心翼翼捧了摺子細看,仿若透過摺子瞧見師傅湊著燭火攢緊眉頭苦思冥想的模樣,她頗懷念從前伴在師傅身邊一同挑燈夜讀的日子,哪怕是相對靜默卻不會覺得孤獨。
她無聲嘆息一聲,待瞧見那句「臣心系陛下,恨不能一夜傷愈」,又驀地面色一緊,心中鬱結片刻消散,幾乎就要御前失儀。
昭帝見她忍得辛苦,不由得冷哼,「從前也就一個裴煥之能治得住她,若不是瞧在她戍邊有功的份上,朕早晚遣個督軍將人押回朝來。」
話音未落,她倏地眯起眼眸,「央兒來的正好,你給她去封書信,朕不信她還磨蹭著不肯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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