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依旧温暖如初夏,他找了本话本子来酝酿睡意,外间是轻微的洒扫声音,不知何时屋里多了个人影,无人察觉,似鬼魅一般悄然无声的就出现了。
徐原青头也不抬,从枕头下取出一袋银子扔过去,那人稳稳接住,转身离开忽然顿住了脚步,回身上前几步,疑惑道:“我有说过他菜?”
“没有吗?”
他一本正经的反问,倒是把人给问懵了,一步一疑问,身法倒依旧利落,一眨眼就消失不见了。
翌日,太医院听说徐原青清醒后就派人来请,说是要用血茴草配药,得他亲自去看诊。
一早听到这个消息,李英高兴地合不拢嘴,要和他一起去,一路上都在祈祷,这次的药能起作用,甚至说出愿意一命换命的话,徐原青立刻就制止了,李英也从担忧紧张的情绪中回过神来,看他不高兴了,又说是自己一时着急失言了。
徐原青看她泪眼婆娑,焦急担忧的不知所措,伸手轻轻拉住她微颤的手,轻声安抚,“娘,你先宽心,我不会有事的。”
李英看他笃定的神情心里才稍稍安定一些。
徐原青自幼体弱,起初李英只觉得是早产的缘故,仔细的养着大些就好,后来才发现他身体孱弱的严重,受不得一点风吹日晒,宫中的太医和江湖上的神医都看尽了,就是找不出病因。
若只是体弱养着就好,不求官运财运,只求一世平安,可前些年,大相国寺的方丈算过命,就判了徐原青活不过及冠的命格,于是李英急的不行,起初茶饭不思,徐原青花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安抚好。
转眼,他已有十九,过完这个秋就是冬了,年关越近,李英越担惊受怕,去寺庙祈福也就越勤快。
现下,太医院既然请了人,就说明有一线生机,她自然百感交集。
到了太医院,还未开始诊脉,就提到有人惊呼,引路的侍从听清声从何来后神色骤变,惊恐万状,紧接着一声“完了!”
整个太医院哗然,似发生了大事。
徐原青心道不妙,才预备扶李英,就见几个太医着急忙慌的闯出来,没注意眼下撞上了,见到人后面露惊恐之色,如见鬼魅,直溜溜的跪下,连声哀求,“世子饶命,夫人饶命……”
徐原青已经来不及阻止了,李英又惧又吓,颤抖着声音问,“药没了?”
太医们都不敢抬头,依旧在求饶,李英瞳孔放大,突然两眼一翻晕了过去,徐原青将她扶住,太医们吓得浑身发抖,徐原青只好叫左越和胡妈妈现将人扶进去,叫还未吓破魂的太医先看诊。
“都起来,不怪你们,把事情说清即可。”
太医们面面相觑,颤颤巍巍的说事情,说一句要补一句“饶命”,七嘴八舌,七拼八凑下终于凑出了起因经过。
沈齐文送来血茴草让太医先判真假,然后研制能否用在徐原青身上,太医们日以继夜的翻着医术,针对徐原青的弱病配了许多药方,最终还是只能用以毒攻毒之法,但此法稍有不慎会致命。
故此,太医们宵衣旰食的研制,最终得了一法,也用了养的兔子试验,兔子用药后活蹦乱跳了好几日,确认无误后他们才协商请徐原青来看诊,没成想就在刚才兔子暴毙了。
徐原青听完揉了揉太阳穴,正要问清楚是血茴草的缘故还是配药的缘故,就听到外面有人呵斥,歪头一看是莘正元。
果然,他就知道太子给他血茴草的事情不简单。
只见莘正元端着高官的架子,将院中的人通通数落了一遍,下令彻查,而后才故作慌忙的进屋子给他见礼,还装模作样的叫他放心,一定查清。
徐原青皮笑肉不笑,“莘大人办事我向来很放心。”
正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不过半个时辰,太医院乱成一团,而徐原青药没了的消息也传遍宫中,皇后的懿旨也随之而来,令查清是有人作祟,还是太医玩忽职守。
太子的令和皇后的令都压在太医院里,太医们冷汗涔涔,医书堆了满地,秋日寒凉,却都急的浑身发热。
徐原青去看了李英还在昏睡,太医院嘈杂,就叫皇后的人接去锦明宫先修养,他在太医院看着即可。左越对医书感兴趣,趁机去偷看了些从未见过的典案,正好大家都忙的焦头烂额没人管,他还大胆的顺了一本到徐原青边上看。
徐原青端坐堂内静静等着结果,倒是莘正元坐不住,去看了暴毙的兔子,又去看了还剩的血茴草,还不忘四处催促,装模作样的让人无语。
左越翻了两页书,发出感叹,“咦,这本好奇怪,从来没看过。”
徐原青瞥了一眼,上面密密麻麻的字看的他头疼,移开目光看跪在地上翻书的太医们,“这里可是医术界的最高学府,里面的书肯定都是几个时代的累积。”说完,站起身来,叫人去找团蒲来给太医垫着。
左越看他蹲在书堆里,眉头紧皱的去整理太医们翻过的书,也凑上去和他一样的蹲在书堆里,歪着头思索,“我刚刚偷看了药方,都是性温和的药材,只用于辅佐,按道理不会有问题啊,是不是血茴草的问题啊?”
“嗯?”
徐原青还未有反应,听到的太医却恍然大悟,忙跑出去,不过一会就端着血茴草回来,欣喜若狂,“是血茴草的缘故!药方没有问题!”
血茴草的确是毒物,但以温和的药材辅助,可以毒攻毒治百病,药方没有问题,血茴草也是真,唯一的问题就是,血茴草中有蛊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