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噗嗤笑出声来,潘亦心不觉好笑,盯了丫鬟一眼。再看窗外红衣少年,潘亦心的感受已然不同。狐狸再小,总归是狐狸。
令狐无缺仿佛察觉车窗后的目光,他投望了一眼,却听潘微之问:“你妹子伤势痊愈了吗?”
无缺点头:“她皮实着,早就无甚大碍,再调养一阵,又会欢蹦乱跳的!”
潘微之一笑,无缺道:“上回你借她的衣裳,我瞅着顺眼,就不还你了。”
潘微之顿了顿道:“她的那身我带车上了,一直没机会还她。”
无缺动了动嘴皮,却没说下去。这时候,大白跑来了。它在戚夫人车里闷久了,一放出来,就直奔主人。
无缺弯腰,一手提起猫脖,放它在臂弯。红衣白猫,煞是醒目。潘亦心的丫鬟又看直了眼。优渥优雅,潘郎温润,拆看单看都是顶尖的人儿了,并肩一道更是叫人放不看眼。
潘岳在附近也看到了这一幕,他对令狐约叹道:“你这宝贝儿子,怕我家孙女配不上啊!”
令狐约心下明白,潘岳是不想再摊令狐的混水。潘家没和令狐同行,就已然说明了潘岳的态度。雍帝的旨意一到,潘岳的底线也到了。
令狐约回了句文绉绉的话:“我欲快刀斩乱麻,无奈何君不肯……”
“得了吧!”潘岳苦恼道,“我要真答应了你,一时痛快了,日后你不嫌烦我还嫌烦!”
令狐约轻叹一声,潘岳从一开始就不想结这门亲,娶妻当潘,居然也会不要这门亲事。
令狐家的饭做好了,女眷都在车内用饭。休整完毕,车队再次出发,连夜赶路。
半夜里,令狐团圆保持警醒,却是一夜无事。
次日清晨,天光晦暗,看似要作暴雨。车队只得马不停蹄,急行前方城镇。一路马乏人困,驰入南越重镇桐山城后,头顶已乌云密布,一场豪雨随时将至。
桐山城隶属桐山郡,管辖周边两郡。桐山知州花爽与令狐约有旧,车队一入城,便直往州府而去。尾追的镖局和夹带的商旅,到州府前皆告退。也算他们有先见之明,桐山城州府刚出了件大案。
令狐约想不到,花爽就在昨晚一命呜呼。潘岳也想不到,在桐山城州府他又碰到了粱王。两人气都没来得及喘一下,就被平镇唤去见粱王。三方见面,一色愁氛。三张脸没有最难看,只有更难看。
西日玄浩并未昼夜兼程的赶路,他到桐山城后,被花爽请到府邸用宴,夜宴完了就在花府睡了,可一早醒来,花爽就死在书房里了。更叫西日玄浩压抑的是,花爽的死与陈妈妈的死一样离奇。被发现的时候,书房门窗紧闭,没有外力破坏的迹象,看似花爽就是自己把自己关书房里,然后死了。
去一个地儿死一人,去一地儿出一大案。这趟南越之行,粱王倒足了八辈子的霉。
暂且不提州府疑案,潘与令狐两大家族,不得不另找驻扎地儿。不想车队才出州府不远,豆大的雨珠就从天而降。
令狐立秋带两队人拐入了州府旁的社庙。令狐团圆跳下车来,就去扶戚夫人。待进社庙,她见到了适才告退的镖师们和四个商人。
“你们都在这里避雨?”潘迟皱眉问。
“你们不也来了?怎么,州府放不下人了?”一镖师没好气的答。
令狐立秋立时截了话头:“叨唠诸位,出门在外,行个方便大家方便。”
商人最为识趣,先挪开了。令狐家的人手脚麻利,迅速清出了一方空地,铺上垫布后,请戚夫人休憩,跟着潘家的女眷也安置妥了。潘迟按捺下不满,坐挡在商人旁,隔开了两方的人。
潘亦心和丫鬟则认出了令狐团圆。“姑娘,那不就是……”
令狐团圆一身红服,光头光面的跪坐在戚夫人身旁,潘亦心只道她是个大丫鬟。潘姑子垂首,陪坐在姑娘身后。
令狐无缺和潘微之靠站门口,望着外头暗无天日的大雨,各自忧虑。对商人的疑虑之心,无缺已经放下,取而代之的是花爽之死。他侧首望一眼令狐团圆,她是不知晓的,花家与叶家的关系,就好比潘与令狐。从陈妈妈之死开始,每桩事情都与叶氏有关,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鬼魅的操纵了这一系列事情。
“这天阴沉沉的。”潘微之道,“这雨不知要下到何时?”
“还真巧呐,我们一到就下了……”
两人望了很久,期间只有这么一句对话。
“娘,花大人是何许人?”令狐团圆问戚夫人。
戚夫人忧愁道:“他是你父亲的故交,也是南越一等一的大员。”
令狐海岚道:“母亲不用担忧,父亲会处置好的。”
戚夫人左右拍了拍一双女儿的手,惆怅半响,没了话语。
令狐约的两位姨娘与陶氏坐在戚夫人身后,窃窃私语,而令狐约的次子与令狐立秋比肩站着。
潘微之忽然“咦”了声,令狐团圆竖起耳朵。雨中来人了!
无缺远远看见一团模糊的灰影,正快速的往社庙而来。以无缺的修为,他能感到来人很强。无缺一手在背后打个手势,令狐家的人立刻包围住女眷。潘家的反应不算慢,跟着警戒。没有人迟钝,镖局和商人也各自小心。
来人停在无缺眼前,雨珠砸到他身上,尽数反溅形成一个水圈,而他的衣衫竟是干的。
“这么多人?”那人盯着无缺问。
“阁下好身手!”无缺将潘微之拉后。
令狐团圆蹙眉,她想起身却被海岚拉住。
“让开呗!”那人笑了笑,身影一灰,无缺只觉一阵风从身边刮过,眼前的人影就消失了,待他回身,那人已伫立庙堂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