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林雾嗔怪着撒娇,“你别打趣我。”
何敏说:“孩子,你还年轻,一生中会遇到各种各样的人,形形色色,数不胜数。你这个年纪正是不计较后果的时候,妈妈也觉得没有一段轰轰烈烈的感情总归是有点儿小遗憾的,所以既然你喜欢他,那就勇敢一点儿。”
何敏顿了一下,接着说:“但前提是这个人本身要是一个很好的人,而不是在这个阶段仅仅对你好的人,你懂吗?”
林雾靠在墙角,尽量放松地闭上眼睛,“我懂。”
可她最纠结的点也是在此,她觉得江尘本身是一个很好的人,可孙澄说他和那些纨绔子弟没什么两样,最大的区别莫过于披了层温柔的“皮”。
“小雾,爱情只是生活中的添加剂,有它,你的生活可以更美好、更有意思。但它不该是你的全部,没它,你也要承受得起失去它的代价。”
“嗯。”
几年之后,林雾才知道失去这份爱情的代价有多重,不过抽筋剥骨换层皮,硬生生将自己打碎再重新拼凑起来。
何敏干咳嗽两声,“如果以后确定了,带回来给爸妈看看。”
“知道了。”林雾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挂断了电话。
她望着漫漫长夜心中久久不能平静,何敏讲的这些道理,她都懂。她只是极度迷茫,迫切地需要这话从别人口中说出来,因而她能更坚定自己的想法。
林雾做了两个深呼吸,调整好状态,才回江尘的消息。林雾告诉他自己明天得陪乐乐去趟欢乐谷,问他有什么事儿,江尘没说,只问明天去找她方便吗,林雾说方便的。
后来江尘没再说话,林雾就拿着东西去洗澡了。
其实江尘是心情很糟糕,糟糕到他怕自己再多和林雾说两句也会影响她的心情。
有时候江尘觉得,是他自己更依恋林雾一些。他有这个想法的时候自己都吓了一跳,他活到这个年纪,居然依恋一个比他小五岁的姑娘。
这话要是说出来,陈望洲能笑他一年。
可事实就是如此,他爱林雾身上所有明媚的东西,也爱和她相处的过程。和她在一起相处的时间不算长,可每一次,他都觉得心安。
那是一种从内心深处散发出的安稳感,胜过于他的“家”。
两个小时前,他驱车回了江家老宅,今天是老爷子的生日。
江尘虽然和这个家格格不入,但在这个喜庆的日子,倒也表现得十分和善,没棱没角,就江峰元为了树立一个父亲的威严训诫他的那些话,他都照单全收,甚至还能给对方露一个笑脸。
气氛是从什么时候冷起来的?
江尘绞尽脑汁想,大概是从数落他姐姐江漓接那个电话的时候开始的吧。
餐桌上的氛围最开始还算融洽,家里的小辈纷纷祝老爷子长命百岁。
人上了年纪真是越发惧怕死亡,年轻时在商场上冷面驰骋、不择手段的江老爷子因为这几句祝福开怀大笑,甚至难得夸奖起了孙儿辈。
在老爷子的眼里,孙儿辈最出彩的当属老大江渊,十八岁开始接手公司,天生的商业头脑让他具有审时度势的能力,精准判断,果断改革,很快带着家族企业更上一层楼。
不过,江渊是个冷面阎王,不近女色,除了工作基本上没什么私生活而言。
江渊面对老爷子的夸奖,也只是点头道谢,举起一杯酒敬老爷子。
而江漓和江尘,的确也很优秀,但在老爷子眼里就是不务正业。老爷子认为,江家的人注定是要为家族企业工作的,所以江尘和江漓,一个搞文学翻译,一个搞服装设计,难免会让江老爷子看不上眼。
尤其是江尘,还是个男孩子,也是个私生子。
江漓在饭中接了个电话,助理说最近设计的那件礼服客户不满意,江漓说知道了,吃完饭回去就改图。助理说不行,说人家催的急,都闹到了工作室。
江漓只好跟老爷子道歉说有些急事,老爷子火气大,把筷子拍在桌子上,“你最好早点进公司跟你哥学着经营公司。”
江漓委屈上来了,气极反笑,说:“爷爷,当初您答应我的,事业和婚姻至少有一个我可以自己做主。婚姻这事儿是您亲手搅散的,您还想毁了我的事业吗?”
说完,江漓拎着包就走了。
江尘望着江漓决绝的背影,心中涌上一种悲哀感。
江漓生气摔门而出,战火就被转移到了江尘这儿。老爷子骂江尘和他母亲一样,整天捧着两本书,舞文弄墨,成不了大器。
江峰元忍不住,“爸,您别这么说幼舒和阿尘,咱家不是……”
“你闭嘴,当初不是你做出的丢脸事儿?”老爷子脾气上来了连年逾五十的儿子都照骂。
江尘站起来,他缓缓松开紧握的拳头,“我先走了。”
后面老爷子骂了什么,他也听不清了。江尘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离开这里。
人刚出门,江峰元就追了出来,“阿尘,你妈妈身体怎么样?”
江尘轻笑一声,“挺好的。”
江峰元扶了扶眼镜,“你问问你妈妈,什么时候愿意见我?”
江尘嘴角的笑一点一点抽开,“我妈说过了,您什么时候放她回南城,她什么时候就见您。”
“你知道,她不可能走。”
江峰元不愿放开李幼舒,江老爷子也不会让李幼舒离开。有时候,柔弱的女子偏偏是软肋,是掣肘。
江尘缄默不言,三两步走进了黑夜中。
他一个人走在寂静的夜中,他发现,他很想见见林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