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活菩萨,一回事,孙大脑袋你他妈就别较真儿了,快请进屋吧。”
老婆大人话了,小孙不敢不听,左右瞅瞅,贼似的跳进车厢,把“天”抱在怀里,一溜烟跑回了屋。
小琴跪迎着始皇帝,待他们进了屋才敢起身,拍拍胸口,套好小孙的背心才蹑手蹑脚地进屋,悄悄瞅一眼,小孙正在炕上摆弄那副骨架,将它蹲坐在被窝上,靠着墙壁。
“你出来,马上中午了,孩子们要放学。”
小琴的担心不无道理,这东西,自己不怕,老婆不敢怕,孩子可不管。他们一叫唤,满世界就知道了。
“你去校门口截,截回姥姥家。”
“怎么说呀?”
“想怎么说怎么说。”
“姥姥家,三里外呢,来不及……去闺蜜家吧,她一个人,住着套大房子,还在学校背后,行不行?”
“行,去住几天。”
“晚上也不回家吗?”
“你们别回了,等我寻思出送走他的办法再说。”
“尔等市侩小人不必如此,黑夜我便有了肉身。”
嬴政大人显然听到了二人的说话,也看透了他们的心思。
“你,到底是什么人,始皇帝?老天爷?给我个准信儿。”
小孙抓挠着光头说道。
“别问我是谁,我是你的一场造化。你们去忙吧,有事晚上说,朕,要养精蓄锐。”
那副骨架说完慢悠悠地倒了,正好倒在小孙的被窝里。
小孙两口子便出了门,临了小孙还在大门加了把大锁。
箱货开进货站,张总一眼瞅见了,起码车头撞得不严重,一千块的事,便远远地招手。
小孙开到近前,他懒得看车尾,而是把住小孙拽进了办公室。
“小孙,临潼的交通全部暂停了,新闻都报了,全国的记者大大乌泱泱地跑过来,国家文保局的专家下午就到……我的天呐,大家还是关心他老人家呀,特给面儿!巴以战争死了多少人?今儿连个豆腐块都没有了。俄乌冲突两年多了吧,也没给位子。研究先秦历史的专家教授,霸占了荧屏网络,大小网红们的春天一股脑儿地全到了。人活了,物不流了,真他妈扫兴。”
吐完口水,张总递来根烟,还递来了火柴。
小孙划根火柴,点着烟油丢带桌上,抽一口,抠抠耳朵,倒出张总的废话才慢悠悠地说:
“张总,你说,要是撞见了秦始皇,算不算活倒霉?”
“呦呦呦,能撞见他老人家,是你八辈子的福报!”
“你别说,我还真撞见他老人家啦。”
小孙悠哉悠哉地喷出一口烟气,分外享受地说。
“什么样儿?跟教科书插图,像不像?”
“不像,骨瘦如柴,人渣。”
“你小子,撞坏脑子了?要不要去医院检查一下。”
“公费么?”
“保险。”
“算了。哦……对了,赶紧买口罩,汞含量标。”
“什么?”
“汞含量标,交警说的,早上他们就听着信儿了,戴上了口罩。这会儿地气,估计飘过了灞河。”
小孙事不关己般大手一挥,说罢这条正经消息便打起瞌睡来。看上去他是在打瞌睡,其实心里清醒得很,反反复复地过滤自己的奇遇,他还是难以置信,平凡如自己,刨生活的两脚兽,竟然遇到天大的事,你跟谁说,我把老天爷撞了。
谁信?
谁见过?
那他见的到底是秦始皇还是老天爷?
这问题在小孙脑海里纠结了一个下午,他也消停了一个下午,待身体恢复过来,也到了下班时间。张总总算兑现了半天假期,但加班随之而来,把他临潼的线路,改换到了蓝田——
对,就是那个蓝田日暖玉生烟的蓝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