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这样,它们还是露在李珂嘴巴的外面,它们昂着头,小心地挺起上半身,一左一右护在李珂的鼻子左右,可跟李珂的鼻子比起来,它们不过半个鼻子大小,十分滑稽,却显得忠诚无比。
李珂眼角的余光正看见它们头颅上深可见骨的伤口,眼底闪过内疚、排斥与一丝心疼。
虽然一直排斥它们,但是。。。。。还是感动如斯。
女蛇急躁地甩着尾巴,听着沉重的脚步声越走越远。
她转过头,半截分叉的舌头吐露出来。
“哼,汝友?先知?”
她扭头,两只竖瞳紧紧盯着冷汗直流的廉童,神色变幻,似在挣扎,她的竖瞳收缩成一线,看向人类逃走的方向,不出一刻,就妥协道。
“看在那老不死的份上。哼!下不为例!汝好自为之!”
话音刚落,强悍的尾巴就卷住桥梁,一个用力,女蛇就凌空飞了上桥,她身子略微前倾,风驰电掣,刹那功夫,就消失不见。
廉童和好不容易站起身的李珂提步欲追,刚刚提起右腿,那边就传来贯穿人体的闷声,嘶喊声、哭喊声、救命声。
“不要,救命呀,救命呀!”
“李队,救我呀!”
“走开,你走开!老公,你挡住啊!”
“婊子,啊!”
混乱的声音里夹杂着各种人性,只是听声音,就可以想象那边的场景。
李珂沉默着放下了腿,他缓步走到那边的长椅上,坐下,埋头,心中复杂无比。
“跑了呀!”
从长椅下面突地钻出来个人来。
李珂一惊,继而面无表情地看着一脸脏兮兮的吉美。
“你怎么还在这儿?怎么没逃跑?”
廉童站在一边,交叉手臂横在胸口,一脸讥诮。
“帮你们找顾灼呀!不要我帮忙吗?我可是看见了一些东西哦!”
吉美走近廉童,一双银色的瞳仁里不怀好意。
“你求我呀!跪下来求我,我就告诉你!”
少年这些天拔高了不少,瘦削的身子站立着如青松一般笔直。
跪?抑或是不跪?
少年的自尊心容许不了这种侮辱,可不跪,那顾灼又该如何!
孰轻孰重?
廉童的一张脸神色变幻莫测,双拳紧攥在身侧。
极度的恼怒、愤恨、苦恼齐齐涌上心头,百般滋味。
一直缓慢跳动的心脏咚咚咚地加快跳跃的度,一如他脑海中掀起的风暴。
他呼吸急促,肉眼可见的,廉童的左边胸膛不停地颤动,一鼓一瘪,如同人的呼吸,那颤动越来越急促短暂。
“先知?那女娲不是说我是先知吗?为什么我不能预知顾灼在哪里?什么先知?什么能力?”
廉童的呐喊声在心底回荡,他不停地责问自己。
黑暗笼罩着心头。
他沉浸在情绪里,根本没有看见李珂走到身边,拍拍他的肩膀,也根本没有听见李珂的话语。
“你跪是不跪?”
吉美的声音好像从天际传来,心上的黑云愈来愈重,重到廉童喘气如牛,腰都弯了下来。
廉童一阵恍惚,跪!什么男儿膝下有黄金,有什么用!他只要顾灼!
他心中想通,就算仍是心中沉闷,面上却一派沉静,他微微一笑,“希望你真的守诺!告诉我顾灼在哪里!”
廉童的脸上沉静如水,双手别在身后,头微微昂起,好像是在指点江山而不是遭受着胯下之辱。
一直在加跳动的心脏在此时达到度的最高峰,它如同一条水母,嘭的一声绽开,停了三秒,又迅收缩到只有拳头大小,这个迅,迅到你的肉眼都看不清楚,产生幻影。
从他的心脏里向外输送出一股股无色的血液来,它们极快地同化着原有的红色的血液,五脏六腑、四肢上的血管里的血液逐渐变得桃红、粉红直至透明。
当廉童浑身上下的血液变得透明的那一刻,一阵柔和的光芒拂过他的脸庞,他的前额仿佛变软,突了出来,并不突兀,反而增加了一股神秘的气息,廉童浑浊的心中彻底清空。
这种感觉好像积垢了千百年的窗户一下子窗明几净,心绪透明,看见的万物在心底都栩栩如生,甚至还在它们的身后浮起一道道黑色的轨迹。
廉童眼角的余光撇过一旁对吉美张口以待的怪树,神秘的笑意充斥眼底,他屈下的膝盖慢慢站直,轻轻朝吉美一笑,笑容危险而从容。
“下次见!吉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