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重天,圣域若水境——
“好久不见啊,屈夷……还是骆天纵?”男人充满恶意的声音在屈夷身后响起:“我的二师兄?”
屈夷:!
他瞳孔蓦地放大,右手后知后觉地探向自己的胸膛,那里,已经被一柄弯月状的短匕,自他背后向前贯穿过他的心口。
而屈夷探出的指尖,最终也停落在了自他胸腔处,穿透而出的一点锋尖上。
有浅金色的血液淅淅沥沥地,很快便积落满了他的掌心。
于体内,那几乎是在匕首入体的瞬间,就从被利刃洞穿的心口,渗透到四肢百骸的,前所未有的虚弱感……
以及,从他因先前分神历劫失败,所以并未好全的神魂处,所传来的,又一次像是濒临溃灭的先兆——
这些,已经让屈夷明白了一件事,他这一次,也许是真的要在阴沟里翻船了。
而造成这一切的人……
“连弘深。”屈夷将背刺于他之人的名姓,沉声念出。
哪怕商玺和晏颂之,这些人都知晓了他作为骆天纵时,同沈逐凰之间的前尘——
屈夷也很清楚,他们同他交手,未尝也没有想要从他身上,替沈逐凰讨还回些公道的意思。
毕竟,就算骆天纵只是分神,也是他屈夷的分神。
和他也并不能说是毫无干系。
可屈夷却也是从没有想过,他会因为他的这缕分神,而真的付出什么代价。
毕竟他屈夷,是真的很强。
可现在——
他从未预想过的事情,竟然就以这样荒诞的方式,在他甚至还想着要等着沈逐凰平安归来,向对方确认自己最真实的内心的时候——
如骤然而至的夏日暴雨般,就这样淋没了他。
他所更无法想象到的,是让他品尝到这份代价之残酷的,也并不是那些本该最有可能,他也一直有所防范的商玺和晏颂之这些人。
而竟是连弘深。
一个在他的分神,骆天纵的记忆里,于两百年前,去往松鹤都,仙舟上的一别,之后便再没有听闻过半点音讯,甚至到骆天纵碧湖身陨,都再不曾见得一面之人——
今时今日,竟会以这样一击即中的致命方式,再一次出现在他的世界中。
这是屈夷无论如何,也无法想到之事。
“你为什么会……”
屈夷没有回身,因为那只会让这柄精准无误刺入他要害,且直接对他神魂起到作用,像是连弘深专门为针对他命脉而炼制出的匕首,对他造成的伤害更严重。
“我说过的,没有下一次了。”
连弘深冷沉的声音,挟着低鸷的肃杀之气,在屈夷身后响起。
“做错事的人,都要付出代价。”
屈夷的眼眸蓦地晦沉了几分。
因为,在连弘深说出这后一句话时——
屈夷清楚地感觉到了,刺入他胸腔内的那柄短匕,正在身后之人的掌控下,继续向下方,向于修仙者而言,最为重要却也最脆弱的灵府处而去。
但他每一息都比前一息,还要更为衰颓的破败身体,以及似风中残烛摇摇欲坠的神魂,却也已经无法让他给以连弘深有力的还击。
他只能听着连弘深阴沉的话语,继续在他身后响起。
“刺在你心口的这柄短匕,是一柄名为【月泓斩】的半神器。”
“原本在我得到它时,它几乎已经不能用了。”
“但在我听闻了骆天纵的死讯,后又机缘巧合下,知悉了你的真实身份——”
“它就成为了我手中,最为重要的利器。”
屈夷心中一突,下一瞬,身后那属于连弘深的杀意,终于再不掩饰,向着身前之人,全然爆发而出。
“为了能够杀掉你,我用了整整一百年,几乎日夜不休,各处奔劳,才终于集齐可用的材料,让这柄废掉的半神器,能够重绽锋耀。”
“骆天纵,不,屈夷。”
“今日这番情景,于你而言,或许是晴天霹雳,忽然而至,但于我而言,却早已不知在心中预演过了多少遍。”
“我如此尽心竭力为你准备的这份大礼,你可喜欢?”
随连弘深最后这句,因问话而稍稍上扬的尾音落下,于他手中紧握着的这柄月泓斩,也终于果断决绝地深切向了屈夷的灵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