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典史摇头:“不认得。但又好像在哪儿见过……”
他实在记不清了,班贺不再纠结,在“马大人的衙门”里,有几个盯着他们的人不奇怪。
钦差大臣并未一来便开堂,而是有模有样地四处调查了一番,正式开堂在三日后。
班贺与范震昱被带上公堂,两班衙役左右分列,手持水火棍,面容严肃,公堂外站着看热闹的百姓,被差役拦在门槛之后。
公堂上坐着身着官服的钦差大臣,面容不过三十来岁的年纪,粗眉之下的眼睛双眼皮细长,面部轮廓并无粗犷棱角,端庄正直又多了些和善。
韩知府在其右,马知县坐在左边靠前些的位置,余县丞则坐在角落,精明的双眼隐蔽地挨个打量在场的人。
班贺抬头看了一眼,魏凌却像是不认识他这个人一般,一本正经地拿起惊堂木——
“啪!”
他开口问道:“堂下可是玉成县上一任知县,范震昱?”
范震昱忙不迭躬身点头:“钦差大人,下、革……这……”
“行了行了。”魏凌打断他,“本官奉圣上旨意前来查明乌泽乡大火案,你说说,你都知道些什么。”
范震昱抬头看着他,目光在这段时间的暗室里变得迟钝木然,视线落在镇定自若的韩知府身上,又看了看取代他的马知县,最终回到脚尖前的地砖上。
“革员,没什么好说的。”范震昱低着头,认命般放弃了挣扎。
班贺微侧头,没想到他会这样说,随即毫不犹豫开口:“草民有话要说。”
魏凌终于正眼瞧他,拿捏着姿态:“你是什么人?”
“我……我原是玉成县的一名工匠。”班贺忍着骂人的冲动,说回正题,“乌泽乡负责开凿盐井的掌墨师谢缘客,与我是至交,他在火灾中重伤昏迷,这两日才恢复意识。据他所说,那场大火是有人刻意为之。”
魏凌:“哦?有人放火?可有证据?”
“谢缘客便是人证。他亲眼看到乌泽乡乡民潘二放火,却被现,打晕在现场,这才遭受烈火焚身之苦。”班贺语气低落,眼露痛惜。
魏凌见他如此,正色起来:“潘二为何放火?”
班贺语气笃定:“有人指使。潘二不知除了盐井还有火井,引火烧身,自己也被烧伤昏迷。不过现在已然苏醒,还请大人明察。”
魏凌吩咐衙役:“来人,带潘二。”
浑身缠着绷带的潘二被抬进公堂,烧得惨不忍睹的人,令围观的民众无不掩面,窃窃私语,又怕又好奇。
潘二烧毁了半张脸,双眼无力半睁,唇色乌,说话的力气都没有,躺在竹编的担架上,半死不活。
见他说不出话,任说什么都不理会,魏凌询问的眼神投向班贺,班贺沉痛道:“有人想要杀人灭口,给他下了毒,便成了这样。”
魏凌无奈道:“你说的人证不能作证,让本官如何断案?”
班贺:“除了他,还有别的证人。乌泽乡里正钱炳,因被马大人判定玩忽职守,自缢于村口,他的妻子吴秀莲为他伸冤,却被关进了大牢。”
魏凌拍了拍惊堂木,让堂上这些被潘二惨状引走注意力的人回神:“将吴秀莲带上堂来。”
韩知府看向县丞,两人目光对上,刚开口叫了声钦差大人,却被魏凌厉声喝止。他要挨个问话,没问的时候别插嘴。
韩知府面色不悦,闭嘴转了回去。
女囚被关在女囚室里,吴秀莲被带来时,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梳洗过了,蓬头垢面,双颊数日哭泣的痕迹清晰可见。
“你便是钱炳的妻子,吴秀莲?”魏凌问。
吴秀莲声音嘶哑,伏下身体的动作僵硬迟缓:“民妇吴秀莲,拜见钦差大人。”随着身体前倾,眼泪再次滑落眼眶,“大人……民妇的丈夫,冤呐……”
魏凌皱着眉:“本官问你,你有何冤屈?”
“民妇丈夫是乌泽乡里正,钱炳。他的为人有目共睹,从不仗势欺人,自民妇嫁给他,没有穿过绫罗绸缎,没有吃过山珍海味,清贫如洗,每年还要自己下地种粮食……可民妇知道他是个好人,为乡民尽职尽责,只要能帮得上的,他拿家里的钱去贴都要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