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陆旋装上一对义肢,能完美适配那是再好不过。最坏的,也不过是回到现下的局面,损失不了多的。
那张面孔在灯火照映下显出清晰的阴影,眼眸晦暗不明,班贺低声道:“我会想办法的。”
像是同阿毛说,又像是在同自己说。
隔了大半个月,班贺再度出现在将军第,携带着一条新的义肢。
管家给班贺奉了茶,古老爷捧着那只新腿反复掂量,点头称赞:“不错,是比这条腿轻了不少。”
“古老爷决定何时更换了吗?”班贺笑容淡定,将喝了一口的茶放下。
古老爷性豪爽,摆手道:“早日解决早了。”
班贺站起身,跟随古老爷进入屋内。
更换义肢的过程并不简单,更换零部件尚且好说,更换整条腿是件大工程。与肢体末端相连接的基座不用动,剥下原有外壳与大部分零件,只留下天铁制作的核心部位,再将新的部件安装上去。等一切结束,班贺已汗流浃背饥肠辘辘。
取下的部件尽数留给了古老爷,班贺以家中还有个不懂事的师弟为由,没有接受古老爷好意留下吃饭,背着箱子镇定自若地离开了将军第。
箱子里的东西沉甸甸的,班贺走出巷子口,暗暗出了一口气,随即嘲弄地笑笑。
以前最瞧不起的就是做工的工匠以次充好,调包雇主的东西,与偷窃无异,最为下作。
没想到如今他也做了这样为人不齿的勾当,在主顾眼皮子底下偷梁换柱,卖弄手段。虽是被逼无奈之举,想来也着实可笑。
回到那座小院,杨典史正站在门前,不知等了多久。听到脚步声,他回头看来,担忧问道:“陆旋情况如何了?”
班贺上前推开门,小声道:“还算不错,吕大夫的本事你是知道的。”
那日杨典史现陆旋无故失踪,心中放心不下,第二日一早便来敲开了院门。
典史身为一县官员,主司办案抓捕,虽然仓促隐藏了那两具尸体,但陆旋受的伤却是无法隐瞒的。
班贺知晓瞒不过,也知杨典史为人正直,有所选择地将事情如实告知,说明了陆旋来历与家族惨案,只听得杨典史怒火中烧,却又无可奈何。
他隐去了那晚被弩箭射杀的两人,只道现陆旋时行凶者已经逃走。杨典史心中纵然有再多疑问,面对遭受重创的陆旋也无法问出口。
那日之后,他带人全城搜捕行凶者,尚未得到丁点儿消息。恐怕,行凶者早已逃出城外。
每日公务压身一刻不得停歇,杨典史分身乏术心中惭愧,只能愧叹。
陆旋遭受重创后不愿见人,杨典史体恤地只从旁打听,问过便离开。这份自觉为班贺省了不少事,也不用去想应付的说辞。
找机会将那两具尸销毁,班贺彻底放心,那晚生的事将成为一桩悬案。
送走杨典史,阿桃从房间里向门缝外张望,班贺冲她笑笑,阿桃便缩回房间里。
阿毛对她说过的,不能偷看。
进入小屋内,阿毛正守着陆旋,给他喂水。
这两日他已经能自己坐起来了,伤口恢复得很好,吕大夫开的药贵是贵了点,药效着实不错。
班贺放下箱子,在床边坐下,温声问道:“今日感觉如何?”
陆旋面无表情,语气不咸不淡:“尚可。”
从他醒来,问的唯一一件事,就是班贺如何会得知龙威镖局的事。班贺再也瞒不过,终于道出他与鲁冠威相识,虎威镖局搬迁之时将缘由一并告知于他。
那日听陆旋要找的是鲁冠威,他便猜出了陆旋的身份,有意隐瞒是他的不对,只是他确实不知虎威镖局迁往何处。
得知真相后,陆旋便是这样一副死人模样,不知道和谁怄气般睁眼躺着等死,一开始连药都不喝,被班贺硬灌了两回才顺从地喝药。
无法自行进食,需要阿毛给他喂粥,陆旋不堪忍受,堂堂八尺男儿竟然要被一个小孩子喂饭,说什么也不肯吃。还是班贺亲自上手,将他抵在墙上,捏开他的牙关一勺一勺喂进去。
陆旋死死盯着他,也不能让他的动作迟疑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