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归心确实喜欢春天,他与春天有缘得很,他出生那天,正好是那年的立春,春回的日子。他即位那天,也是春意盎然的时分。
生机勃勃的、花红叶绿的、温暖宜人的春天。
“等来年春日,朕过生日的时候,可以帮你许一个愿望。”周归心摸了摸玫瑰的花瓣,湿湿软软的,里面蕴藏的生命力顺着芳香自他的指尖一路飘入他的心里,驱散了入冬以来一直笼罩在周归心心里的阴霾。
他心情颇好,所以愿意同段秩分享属于自己诞辰的幸运。
古代是没有生日许愿的说法的,这个似乎是这边买蛋糕吹蜡烛才有的习俗。
周归心入乡随俗了一下,原以为段秩会很欣喜,不料段秩只是静静地注视着他,连话都没有说一句。
段秩的眼睛像是一潭望不见底的水洞,里面藏匿了好多神秘又不为人知的复杂情绪,周归心看不懂。
周归心又等了一会儿,直到他们打的车都来了,段秩还是没有说话。周归心唇边的笑意渐渐敛去,他松开了手里的玫瑰花瓣,那花朵抖了一下,又藏入了包裹精美的花束中。
不愿意就不愿意,周归心瘪了瘪嘴,有一种上赶着给别人礼物却被嫌弃的委屈感。他赏赐给别人的东西,哪有人不是受宠若惊跪谢叩首的?更何况他这次还不是赏赐给段秩,是直接分给他了,他就算不喜欢也要说句话呀。
周归心咬了咬舌尖,又气又难过地一个人闷头往车里走去,走之前,段秩却拉住了他的手,周归心不愿跟他在大街上丢人现眼地发生争执,便垮了脸,警告道:“松开朕。”
“皇上,我给您说的地方,还没带您去呢。”段秩说完,便松开了手。
周归心看了眼往这瞥的司机,实在丢不起这个脸,便闷声率先坐回了车里,段秩紧跟着他坐了进来。
周归心已经很生气了,眼下不愿意见到段秩,但坐上来才想起这个车是段秩打的,目的地也是段秩定的,顿时更生气了,闭上嘴坐在车后座,一句话也不肯说。
段秩过来哄了他几句,周归心更烦了,直接闭上眼睛假装睡觉。不料段秩当真也不哄了,抱着花回了原地。
周归心嘴唇都抖了抖,分明之前还会一直哄下去的!怎么今天如此不耐烦,果真是变了好多!
他越想越气,便侧了侧身,直接背对着段秩睡觉去了。
周归心迷迷糊糊间好像睡着了又好像没睡着,车一停就茫然地醒了过来,段秩率先下了车,伸出手想接他下车,周归心视若无睹,绕开他,下了车。
段秩带他来的是个空旷的郊外,光秃秃的树木和枯死的矮花丛将冬天的凛冽彰显得一览无余。
周归心:“……”
刚说了讨厌冬天,段秩就带他来这里看这些枯死的花树,果然是在故意讨他的厌吧!
“皇上。”段秩走到他面前,单手抱着花束,另一只手想去牵他。
“别烦朕。”周归心实在被他接二连三的操作气得不行,忍无可忍地吼了他一声。本来还好好的呢,突然就变了脸,不要他的许愿也就罢了,连面上的解释也不做。现在也是,神秘兮兮地说是惊喜,结果入目全是枯枝败叶,好讨人厌。
周归心抽了抽鼻子,眼眶都红了:“朕讨厌你。”
段秩静静地看着他,伸出胳膊,想去拉他的手,被周归心十分迅速地躲开了。
段秩在原地看了周归心一会儿,知道周归心喜欢手里的这捧鲜花,便往他面前递了递,他温声道:“皇上,理理我,好不好?”
周归心看见这花就想起自己因为这花要给段秩分享愿望结果被他无声拒绝的事情,眼不见心不烦地用手打开了。
段秩原以为他伸手是要接,便松了松手,周归心一巴掌甩过来,这捧花瞬间脱了手,砸在地上,掉出了几朵花瓣。周归心的心说不出来一疼,他偏头看过去,发现掉落的一片花瓣已经卷了边,像是他方才在指尖揉搓的那一瓣。
周归心睫毛一颤,委屈终于化作了泪水,随着花瓣的掉落一起掉下来。
“皇上。”
段秩往前走了几步,离周归心特别近,近得周归心可以闻见他方才在花店沾染的淡淡的若有若无的花香。见周归心有要后退的想法,段秩竟然上前一步,十分不讲理地就把周归心抱在了怀里。
周归心微微睁大了眼睛,眼泪蓄在眼眶里,要掉不掉,他下意识想挣开段秩,但他的手刚放到段秩的胸膛前就听见段秩说:“皇上,我要走了。”
周归心原本放在他衣襟上的手渐渐就收拢了,走?去哪里?为什么要走?怎么这么突然?一连串的问题在周归心脑海里一个又一个地蹦出来,黏连在一起,叫他理不出来个头绪。
“什么?”末了,周归心也只是问出了这么一个茫然的问题。
段秩抱着他的手收拢了一下,周归心整个人都落进了他的怀里。
段秩第一次没有去擦他的眼泪,而是把他往怀里抱得更紧了一些,他重复道:“皇上,我要走了。”
乌龙
周归心眨了眨眼,温热的泪水掉下,滑进了段秩的颈窝里。
段秩似乎是被这滴眼泪唤醒了,他松开了周归心,叹了口气,似乎是有些无奈又似乎是心疼地抬手帮他擦了擦泪痕:“皇上又哭了。”
周归心偏了偏头,段秩的指腹便擦着他的脸颊过去,跟羽毛似的,轻轻飘飘的。他抬眸看了眼段秩,还是有些难受。
虽然段秩喜欢说一些让他难为情的话,但确实对他很好。段秩对他的好,和他的大臣们对他的好还是不一样的,段秩这个人,对他的好向来是无底线的。就像之前福公公觉得天天吃糖不好,他对他们撒娇也没有用,只会换来一堆苦口婆心的劝导言语,但是段秩不一样,段秩即便觉得对牙不好也会偷偷给他拿一块,相当溺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