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芦眼睁睁地瞧着那木桶和木勺的颜色都被染成了黑黄黑黄的,几只绿光闪闪的大苍蝇绕着老人飞舞歌唱,好不快活。
突然,她就懂了这个老人是干什么的。
掏旱厕的。
她来的这些日子饭都差点吃不饱了,也就没有关注自家茅房底下是个什么出路,敢情都是有人定期上来掏的啊!
绿芦眨巴了下眼睛,想到了自己山上的原料宝贝们,心念一动,急急忙忙地回了灶房又把锅里正在熬煮的魔芋浆搅拌了几下以防糊锅,一边干着自己的事情,一边竖起耳朵听外面的动静。
及至听到那老人出了茅房,绿芦立刻撂下手中搅拌的竹竿,赶忙跑了出去,笑盈盈地递上一碗水。
“您喝水。”
一个小姑娘脆生生的送水,又加之头顶的大太阳,任谁也不能拒绝吧,可这老人却摇摇头,“小丫,你们家大人没说我身上脏啊?”
绿芦笑嘻嘻,“哪脏了?”
老人还是没有接绿芦递上的碗,出了院子,把木桶里的污秽全部倒入驴车上的两个大木桶中,盖好了盖子,正要走呢,就看到绿芦挡在了车边上。
心下好奇,十里八村的秽物都是他来收的,每个人看到他都恨不能躲出十里地,有的调皮的小孩看到他更是要用石子来砸的,怎么这个瞧着干干净净的小丫一直贴上来?
“小丫,你衣裳沾到大粪了。”
老人贴心地抬手一指,绿芦低头,这才发现自己衣裳靠着车辕,而车辕上多多少少都有些秽物。
绿芦不着痕迹地往后缩了一缩,笑道,“大爷,我问一下,你把这些秽物都收去哪儿?可是发酵完拿去地里浇菜?”
“发酵?”老人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新鲜词汇,不过想来好像也就是那个意思,点头,“是啊,我先收走,帮着闷好了,又卖出来给村里的人种田用。”
“小丫,你身上干干净净地赶紧让开些,不然你家里人回来见到你和我在一起要骂你嘞。”
老人好心提醒绿芦,她却没有动,一双眼睛更是乐得弯成了月牙。
她就说怎么没看到村里人挑着大粪去田里,敢情让这好生意被这个不怕脏和麻烦的大爷垄断了啊!
“大爷,我也出钱买你家闷好的粪水,不过你要用驴车帮着运到山上浇了,一个月大概要浇两次,一次给您出一百文。”
“一百文?”老人惊异不定,他平日里都是满满两大桶闷好的粪水拉到田埂上卖,卖完再拉着空桶来村里收,一日这么折腾也就最多赚十文铜钱。
这小丫口气倒是挺大的,上山一日浇一下就一百文,足足是他平日里赚的十倍哩!
“当真?”老人很狐疑。
绿芦立刻就从腰间的抹布袋子里取出十文铜钱递给老人,“这里有十文,算是定金,明日我带着您上山浇一趟算是认路,到时候把尾款给您结了,以后您半个月浇一次,完了就来找我拿一次钱。”
老人应承了,把那十文妥善地收了,问了明早上山的时间,径自离开去别家收秽物去。
绿芦倒是没有想到自己来的路上还在发愁的事情这么快就能找到解决的办法,开心地原地转了一圈,目光落在三伢子家房顶烟囱冒出的青烟上,一拍大腿,“差点忘了。”
立刻掉头跑回了灶房。
她的宝贝疙瘩还在锅里熬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