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悄然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一寸寸抽出陆嘉念掌心的书信,引诱般道:
“别怕,交给我。”
纸张滑动的轻微刺痛让陆嘉念一激灵,她蓦然挣开他的手掌,攥着书信利落转身,迎上那双深若幽潭的眼眸。
恍然间,她瞥见一丝笃定坚决的野心闪过,灼灼光亮转瞬就被藏得极好。
待到她怀疑地再次探究时,陆景幽的眼底已经恢复了冷静,好似方才只是错觉。
他究竟想做什么?
陆嘉念蹙眉凝视着陆景幽黑沉沉的瞳仁,冷厉寒光与前世的帝王如出一辙。
她细细思忖,灵光一闪感受到些许异样,脊骨攀上一阵寒意。
其实她早就知道,陆景幽今生仍有夺位之心。
但她还是将他留在漱玉宫,一来是眼皮子底下,二来是想好好待他,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哪怕不能完全消除他心中的念头,也能让他顾忌着自己,从而避免重蹈覆辙。
这段时日陆景幽很乖顺,几乎对她言听计从,慢慢地让她以为,他应该放下了许多。
可是刚刚几句话意味深长,陆嘉念总觉得不对劲。
什么叫再等等?
等到他势力壮大、再次夺位吗?
如此,父皇就再不能做主,她又要被他困住一生?
陆嘉念被这个想法惊出一身冷汗,连忙一边后退一边防备地看着陆景幽,紧张地摆手道:
“停停停,不许胡思乱想!”
她无奈地望着眼前眸光幽深的少年,故作轻松地踮起脚尖,摆出皇姐的架子摸了摸他的脑袋,一本正经道:
“这事儿我自有办法,你不必操心,很快就过去了。”
显然陆景幽并不愿意听她的话,脸色愈发深沉难测,长臂一伸又要阻拦。
陆嘉念灵巧的压下腰肢,一俯身就从他的手臂下面躲过去,三两步就丢下他走远了。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有人传话说,陆言清已在后院等着了。
陆嘉念停驻来回踱步的双腿,心口忽然一紧,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平复下来。
她第一回做此等忤逆之事,更何况还是婚嫁大事,难免有些顾虑。
若是陆言清不肯答应,甚至口无遮拦地传扬出去,她真不知怎么办才好。
“皇姐,非他不可吗?”
陆景幽伫立在她身后,将她泛着绯色的脸颊和焦急的脚步看得一清二楚,越看越像少女娇羞地等着情郎私会。
他眸光黯淡地掀起眼帘,平淡的声音中难掩失落道:
“为何皇姐不愿信我?”
闻言,陆嘉念欲言又止地转头,千言万语不知如何解释,只能在内心抓狂地呐喊几句发泄。
她信,她当然信,毕竟前世亲眼见识过他的实力有多可怕。
但她一心想要阻止前世之事的发生,总不能反而自己成了导火索。
前世巧合也就罢了,她也说不清远嫁和亲与成为他的暖榻之物,到底哪个更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