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路行来,先穿过了白岩碧瓦的妙音宗主殿群,时辰未到晌午,自是正好遇见不少刚从问筝阁、停鸥馆下了日课,正抱琴三三两两往住处回的弟子们。
众弟子见了沈忆寒与云燃,纷纷垂行礼,然而擦肩走过不远,便又在两人身后传出盈盈笑语声,有的年轻些的女弟子,胆子大的,还时不时的回过头来看。
修界消息传得飞快,当日在天瑕城诸门派谈会上,沈忆寒与云燃一同离开芥子、出现在众人面前的事,本来算不得什么特别值得注意的,毕竟沈宗主与云真人一贯交好,这谁都知道。
可两人在众目睽睽之下出现,云真人眉心的登阳剑砂还不翼而飞——
这可又是个大新闻了。
沈忆寒回来已快两日,岛上弟子们自然都已经知道自家宗主与云真人携手而回,路上碰见了两位前辈本来没什么,但能亲眼看见云真人眉心干干净净……
这件事可着实经不起联想。
也无怪这些少年人走不出多远,便憋不住的开始窃窃私语、叽叽喳喳。
云燃一路上被一波又一波的妙音宗少年弟子们炯炯有神的目光洗礼,倒是分毫感觉不到这些目光似的。
沈忆寒本拉着他的手,刚开始还没觉得有什么,后来连续遇上两波下了日课的弟子,才觉得似乎有些不妥,本要松开,岂知云燃垂眸过来看他一眼,却在衣袖下一把抓住了他收回的手。
沈忆寒心头一跳,正要说话,却听云燃道:“他们总要知道的,你怕什么?”
沈忆寒轻咳一声,转了转头,凑到他耳下道:“……那倒也不是怕,只是小辈们面前,我这做宗主的,总不好太随心所欲。”
云燃道:“你一贯随心所欲,想必他们也应该习惯了。”
沈忆寒:“……”
说得好像也有道理。
两人这么一番附耳贴面的交谈,反倒引得一路上弟子们头回得更勤快了。
沈忆寒这才想起,他们方才好像还可以传音……
可惜为时已晚,此刻沈宗主也只能破罐子破摔了。
沈忆寒道:“我门中这些孩子们素来规矩小,他们这样……你可不会生气吧?”
云燃道:“不会。”
沈忆寒虽早知他不是心胸狭隘的人,但亲耳听他这样回答,心下还是松了一口气,望着云燃双眸抿起唇笑了笑——
不知怎的,他对云燃的了解,几乎多到可以称得上无孔不入,可自两人表明心意后,沈忆寒对他的在意却一分一分只多不减。
又穿过了屋舍俨然的山腰,渐渐进了一处绿荫掩蔽的林子,林中有山上泉水坠落,水声潺潺,两人在山径中穿行,沈忆寒走在前,云燃在后,云燃始终没有松开拉着他的手,沈忆寒便走两步,等到他跟上道自己身边,再继续往前。
约莫半盏茶功夫后,到了一处洞口前。
洞边立着一方石碑,碑上写着四个字:不得擅入。
云燃见到此碑,心知前方想必便是妙音宗门中禁地,脚步略顿了顿,看向沈忆寒。
这地方沈忆寒以前从未带他来过,云燃亦是第一次踏足。
沈忆寒笑了笑,道:“其实,过了这块碑,前头还不算我宗禁地,这块碑是立着吓唬门中弟子的。”
他语罢,拉着云燃便继续往前走。
云燃道:“……为何?”
沈忆寒道:“你们昆吾剑派弟子,个个都恪守门规,说什么就听什么,我们妙音宗却不一样,这些小崽子们当着师长的面还好,背过身去个个都是脱缰的野马,别说他们师父,就是当年外祖父那样厉害,也是管不住的。”
“越知此地是门中禁地,他们越是心痒难耐,要一探究竟,所以先祖索性将后山这碑外挪了不少,如此他们溜进来,在外围转悠转悠,也解了探秘的心瘾,尝个新鲜,自然也就回去了,这样总比三不五时就抓了人,罚来罚去来得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