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大婶一句话,叫谢小云顿了一下。
她知道冯大婶这是好意,自打搬到这个小茅屋来,和冯大婶挨着门,没少受他们家照拂,但是她也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怔怔不知所措,北风凛冽刮在她的脸上,刮乱了她的头,刮得她眼睛红红的像是蒙了一层水雾。
那般瘦小无措的模样让冯大婶看得有些心疼。
“唉……”
冯大婶不由得叹了口气:“妹子,不是大婶讨嫌,大婶知道,岁岁这孩子是苦,她爸和她后妈做的那点事,村里面都知道。
他们就不是人,他们……
但是你想你自己咋办?
你一个女人家,自己过活都难,那养一个孩子,吃喝拉撒、读书学字,都是要钱的,你那一块地一年才多少口粮啊?”
“冯大婶,我知道你的意思,也知道你是为我好。”
谢小云捋了捋耳边的头,这才缓缓开了口。
她声音虽小,但并不弱,只听她恳切道:“我是个没本事的人,这种情况还想养一个孩子就是自不量力。
我也劝过岁岁了,跟着她爸就算难,但总有她一口饭吃,总能让她有书读,可是她不愿意走。
冯婶,岁岁这么多年没来找过我,她肯定是实在过不下去了,才来投奔我来了。
既然这样,我还把她往外头赶,我还是人吗?
我想好了,这个年头饿不死人的,她既来找我,那往后咱娘俩就一块儿过。
我就是带着她去讨口,去要饭也不能丢下她。”
谢小云说完这个话,转身就走了。
她小小的身影,身上穿着还是前两年冯婶送给她的旧棉袄,又大又不合身,但她抱着那只大母鸡,每一脚踩在雪地里都十分有劲儿。
回家了她就烧水给鸡放血、拔毛,然后炖上一大锅鸡汤。
老鸡就得用文火慢炖,鸡从中午下锅,放在小炉子上,慢慢熬煮。
虽然费些柴火,但是到了晚上鸡肉都炖烂了,屋子也跟着暖和起来了。
时岁岁是天刚擦黑的时候回来的,还没进屋还闻到一股扑鼻的香味儿。
“好香啊……”她叹了一声。
“岁岁,你回来了。”
谢小云听到女儿的声音,赶忙跑了出来,手上拿了一根帕子给她掸雪,一边嘴上碎碎念:“怎么这么晚才回来?集应该早就散了才是啊。
怎么样?今天生意好吗?
我今天炖鸡汤了,好肥的一只鸡,你快进屋里坐坐,我这就去灶上端鸡汤。”
时岁岁将那一根光秃秃的糖葫芦棍子放在墙边,任由她掸雪。
等雪掸干净了,她才走进屋里,感受到屋子里的热气,便将围巾、手套一点点解下。
“卖完了,又去逛了逛。”
时岁岁说着,慢条斯理地从她那个装钱的大口袋里拿出一根糖葫芦给谢小云。
“咯,没卖完的,给你吃。”
“就剩这一根了?”谢小云又惊又喜地问道。
她原本以为这糖葫芦这么贵,必定生意不好呢,她连安慰时岁岁的话都想好了,做生意嘛,总是有赔就有赚的,不要气馁,大不了下次又改成卖小商品嘛。
没想到竟然就卖到只剩这么一根了。